“这个新主任,不是咱们厂子的?”
“不是,据说是从其他办事处调过来的。
我那未来的老泰山跟我说,这人手腕很硬,是有些东西在身上的。
这次被调过来,怕是来者不善。”
周建军捻了捻手指,微微一笑。
“善不善的跟咱们没关系,安心做事。”
小孙舒了一口气,他就佩服周建军这一点。
不管什么时候,周建军永远保持这种淡定。
“好,我明白了。”
周建军微微一愣,你那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明白什么了?
其实他只不过就是咸鱼了一点而已。
“周科长,通知开会了,第一会议室。”
“哦,好,马上到。”
周建军摆了摆手:“你去忙吧,让大家别担心,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去开会。”
周建军拿着会议记录本,出了门,正好碰上岳一阳。
就是那个倒霉的文艺科科长。
这凳子还没坐热乎呢,好家伙,现在直接变成了文艺团了。
该说恭喜的吧?
但主任不是他。
这等同于,他前一段时间的工作,全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而且周建军还知道,这个穿嫁衣的是刘海中。
“岳科长,怎么愁眉苦脸的?”
岳一阳正一肚子思绪呢,闻言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周建军。
叹了口气。
“周科长何必明知故问。
如果姚主任还在,这文艺团怎么着也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现在倒好,就看咱们这些人是软柿子,谁都想上来捏一下。
你周科长倒是不用担心,就算并入了后勤部,依旧有一席之地。
像我这种倒霉蛋就不成咯!”
他是不得不承认这周建军厉害,各部门都跟他有一腿。
谁动他都得先考虑考虑,以后是否能玩得转总务这一块。
谁能说比周建军做的更好?
上个月查账,发现各科室待遇都提高了,不说别的,糖,茶,烟这些,都按定量供应。
以前不是缺这个,缺那个。
周建军上任之后,都是足量供应。
大家都以为他肯定是亏空了总务科的经费。
结果一查,人家账面还特么有盈余。
一笔笔记得条理清楚,严丝合缝,愣是没查出半点猫腻。
没给厂里铺张浪费,大家过的的舒坦,这种好事,哪找去?
要说把周建军给撤了,那从上到下,估计都不能同意。
人家好好的在这儿当咸鱼,又不搞事情,说话又好听,办事又利落,要点啥,人家就没有搞不来的。
就这样的人,你说给弄去车间干活去?回头头都给你打肚子里去。
众怒轻易不可犯啊。
“岳科长,这话可千万不能随便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还以为你不服上头的决定呢。”
岳一阳四下里看了看,苦笑道:“这也就在你面前能吐两句苦水。
这一天天的,上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科长,岳科长……”
“嗯嗯……”
等几个职员问好路过之后,周建军才叹道:“咱们这些干活跑腿的,听喝呗。
我倒觉得,有个新主任在你上头顶着,不是什么坏事儿。”
岳一阳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他知道,周建军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以人家的能耐,定然是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不是,周科长,我怎么没听明白呢?您是说,这还是好事儿?”
周建军笑了笑,没言语。
岳一阳恍然,也不再追问。
有些事情是没法说出口的,容易变成可怕的东西。
“谢谢周科长提点啊。”
“您客气了,都是朋友,咱们干好自己的事情就成。”
岳一阳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
“说的也是。”
第一会议室,其实是轧钢厂的大礼堂。
很大!
周建军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这东一区文宣部跟后勤部的所有人。
嗯,又是乌央乌央一大片,也不知道来了多少。
而且这还都是有座位的干部层。
前面讲台上,只坐着一个人。
看上去四十来岁,一头短发如同钢针一样竖立着。
身上的中山装,一点折痕的没有。
如果说是以前开会,大家遇到相熟的,总要交流一下信息。
但是今天,周建军注意到,整个大礼堂,鸦雀无声。
进来的,各自找自己的座位,然后默默坐下,没有交头接耳的。
周建军不免多看了两眼。
就感觉吧,全世界都知道这些消息,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这些人明显都知道这位的来头,所以才这么乖巧。
难不成是自己真的太咸鱼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听点消息。
等人来的差不多了,那人缓缓站了起来。
然后周建军眼角跳了跳。
这人……身高跟蓝莲师哥有的一拼。
气场强的有点吓人。
周建军这种咸鱼,都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
“各位同志大家好。
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俞歙!
没错,我是徽州人,以前叫歙州,我就来自那儿。
我家乡的砚台很有名,在座的有很多读书人,应该知道这些。
我有个习惯,我的战友,每个人都会收到我送的砚台。
不一定值钱,但都是我的心意。
今日把大家召集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让大家认识一下我。
至于你们,抱歉,人太多,我认不全。
但不重要,你们认识我就好。
从今天开始,轧钢厂将成立红星文艺团。
文宣部将被文艺团取代。
我不懂文艺,以后负责后勤这一块。
我希望在座的大多数,能成为我的战友,我的同志。
人事调动,将会下发到原科室。
话,就这么多。
散了吧!”
等这位叫俞歙的新后勤主任把话说完,大家都没回过神来。
因为这位的开会风格,明显不太一样。
没有领悟,传达那一套。
开门见山,干净利落。
当然,还有点狂妄。
等到那俞歙离开之后,所有人才炸了锅。
周建军皱着眉走出会议室,果然如小孙所说的那样,这个人,难搞啊。
但随即就把这种想法给排除了。
自己又不打算搞他。
回了总务科,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而且周建军还见到了一个熟人。
刘光天!
这货怎么在这儿?
“呦,周科长回来了。哦,瞧我,昨晚没休息好,记性差了,差点忘了,从今往后,这科长的位置,是我的了。”
刘光天看着周建军,想到昨晚他训自己跟孙子似的,只觉得扬眉吐气。
(要上班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