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床、一桌、一柜子。
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正靠坐在床头,不远处的地下散落着一些茶盏的碎片,刚才应该是她不小心将放在一旁矮凳上的茶盏碰到了地上。
妇人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模样,她的眉眼和莫云兮真的很像,只是她太瘦弱了,有些脱相了。
吴妈看着这样的妇人,早就哭出了声。
她快速走到妇人床前,手伸过去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这个孱弱的身体弄倒了,弄破了!
妇人挤出一缕笑容,费劲地抬起手,握住吴妈的手,笑着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们。”
说着眼角滑下一颗泪珠。
吴妈哭诉:“老奴也没想到还能见到夫人。”
她看着妇人单薄的身子,那句“你过得还好吗”没有问出口。
很显然她过得不好!
妇人安慰了一下吴妈,再次看向不远处的莫云兮。
吴妈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介绍莫云兮,她赶紧将莫云兮拎了过去,急切地说:“夫人,这是兮儿!”
妇人嘴唇轻颤,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一般。
许久,她才流着泪说了一句:“兮儿,娘亲……对不起你!”
莫云兮望着流着泪向自己伸出手的妇人,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个可怜的女人!
如果她能选择,她一定会守在莫云兮的身旁。
那句“对不起”道尽人生的无可奈何!
莫云兮握住她的手,迅速为她诊脉!
妇人疑惑地看着莫云兮,一旁的吴妈抹了一把眼泪,着急地说:“夫人,兮儿医术非常好,她一定能医治你!”
妇人笑着点点头:“好!好!”
往后的时间,她一直盯着莫云兮看,把她的眉眼、嘴唇……深深地刻进自己大脑。
她已病入膏肓,神医都治不了,她的乖女儿怎么可能治得了!
此时的莫云兮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妇人看着她这个样子,笑说:“不用费心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能见到你们我就很开心了!其他都不重要了!”
说完便要缩回自己的手!
莫云兮固执地攥着,没有放手,她冷静地说:“没到最后不能放弃!”
说完,继续为她诊脉,看着她如此专注的神色,妇人不忍打扰!
她对身旁的吴妈说:“谢谢你,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吴妈挥了挥手:“她一直都是个省心的孩子,不用操心的。等你和她待的时间长了,你就发现了!”
妇人的笑有些苍白:“我也希望能和她一直在一起,只是……”
只是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后面的话不用说,在场的人都理解。
莫云兮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银针,简单为她扎了几针,说道:“只要想就有可能实现,不想就永远不可能实现!”
妇人赶紧说道:“我做梦都想!”
莫云兮道:“那就努力活着!”
妇人笑着点点头,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会为我的女儿好好活着!”
莫云兮是个医者,她自然能清晰地感觉到妇人的精神状态!
她终于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莫云兮看了看四周,说:“这里不适合你养病,你和我回誉王府罢!”
妇人点点头:“好!”
这时老者开口了:“不可以!”
那个唤作碧儿的小女孩一下子就出手了,老者错愕一下,赶紧全力应付!
小女孩现在可不是切磋武艺,她招招毙命!
妇人道:“碧儿,住手!”
打斗中的碧儿这才收了手,但是她不服地盯着老者,愤怒地说:“她都要死了,你还不能放过她吗?”
老者脸色一白:“不是……”
“不是?”碧儿冷笑一声,“那是什么?她现在就是一个快要死的废人,你还要她做什么啊?”
说着说着她竟然哭了。
老者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女娃争辩,他看向床上的妇人,也就是莫云兮的娘亲董欣语。
许久才说道:“欣语我……”
董惨然一笑:“石山哥,我都懂,让我走吧!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有生之年我想陪着自己的女儿!我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可唯独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老者看着她,神色忧伤:“欣语你不要这样说!”
董欣语道:“石山哥,你受累了!”
说着就坐着朝他的方向鞠了一躬,老者也赶紧鞠躬!
老者起身后,纵然有千般不乐意,他还是开口对莫云兮说:“你带她走吧!她这一辈子太苦。”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莫云兮看到这里,真的是有一肚子的疑问,娘亲为什么要离开她?她是怎么离开的?
石山和娘亲是什么关系……
这一切一切都像烟雾笼罩在莫云兮的心头,不过现在还真不是揭开迷雾的时候。
莫云兮吩咐吴妈和碧儿为董欣语多穿些衣服,又贴心地为她围上了斗篷。
董欣语看着莫云兮,嘴角都合不上,上天还是眷顾她的,生命的尽头还能和女儿在一起!
哪怕一天也是好的,她这样卑微又虔诚地祈祷着。
碧儿抱上董欣语便向外走去,吴妈看着碧儿怀中那瘦瘦的一团,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她是怎么熬到现在的啊!
其实莫云兮也发现了,董欣语坐着的时候很单薄,但是在别人怀里的时候都快没有了。
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经历了什么!
几人刚来到道观门口,夜展离便飞掠而来,随后跟着青三。
他见到莫云兮的刹那,那千年寒冰的脸可算是化了一点点,连青三都觉得周边的气压上升了不少!
莫云兮跑了过去,问:“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夜展离环视一周,面无表情地说:“丢了还得找,麻烦!”
莫云兮忍着笑说:“你那该死的傲娇就不能放一放,说担心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夜展离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默默地拉住莫云兮的手。
有些人嘴巴上很少讨人喜欢,但是动作却贴心得很!
他很紧张莫云兮,全在那牵着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