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向来敬重自己的丈夫,这也是她这些年忍气吞声的原因。
若是离了黄家,先不说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办,两个女儿怎么办,生了重病的丈夫连口吃的都吃不上,留在这里好歹能有口吃的。
黄氏家族的族长不管他们家怎么争怎么吵,每个月总会派人来看黄承峰的生死。左氏和花氏不敢太过份,每天不能缺了他吃的。
当然,不能苛刻黄承峰,胡氏和两个女儿几乎是没有吃过饱饭,所以个个像纸片人似的,胡氏看起来比童氏还要苍老虚弱。
“你们是想分家了”慕思雨问。
“什么分家”左氏的眼眸闪了闪:“我可没说。”
“你想把亲儿子赶出去,就是想分家了呗!”慕思雨淡道:“分家是不可能的,你儿子昨天看大夫花了不少银子,你们得还给我。要是分了家,他们病的病,弱的弱,怎么还得起这笔银子”
“啥那银子谁花的谁还,凭啥让我们还”左氏声音尖锐。
慕思雨在左氏的身上看见了蒋氏的影子。
天下泼妇千千万,各有不同,但是共同点有一个:刻薄自私。
“他是不是你儿子他病成这样,你当娘的不心疼”童氏气问。
“心疼老娘养了他这么多年,那个讨债鬼要是真的孝顺,还不如自己一了百了,免得老娘一大把年纪跟着遭罪。我那两个宝贝孙子到现在还没有说亲,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别家都不敢把女儿嫁过来,害怕痨病鬼把病气传给他们。”
“呵!我要带姨母去家里住几天,你们不许。让你们还银子,你们不还。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是不想管他们一家子的死活了。这样吧,我再给你们一条路,我把他们一家子都带走,但是呢,你大儿子和我姨母另立户籍,我姨母立个女户,你大儿子算上门。”
左氏、花氏、童氏、胡氏:“……”
这番话简直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还能这样办的吗
慕思雨是这样想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分家,以这家人的贪婪,怕是还有后续麻烦。要是说黄承峰上门,那上门女婿上的又是胡氏和童氏的娘家,也就是童氏爹和后娘那边,那边还有儿子呢,哪里稀罕多个病殃殃的上门女婿再说就算对方稀罕,他们也不稀罕上那边的门。
于是便有了胡氏另开女户,黄承峰上她的门,以后与黄家彻底脱离干净。
朱大夫说黄承峰的病能不能治好很难说,也就是说能治好的可能性不大,那胡氏另开女户的话,就算黄承峰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左氏和黄大中也拿捏不到他们母女几人。特别是两个女儿,已经到说亲的年纪了,这种情况很容易被他们随便嫁给谁。
“娘,让他们走。”花氏扯了扯左氏的手臂。“你宝贝孙子该说亲了,他们一直在,谁敢嫁过来你还想不想抱曾孙了”
“只是族长那里……”
“他们自己要走的,又不是咱们赶走的。”
婆媳在那里嘀咕半天,最后为了两个宝贝孙子,左氏咬牙点头。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好好的儿子要上门,你们得给银子。”左氏眼眸一转,厚颜无耻地提出要求。
像童氏这样的烂好人都被她无耻的嘴脸气笑了。
“你也好意思说是好好的儿子。”童氏说道:“你说了不算,这是黄氏家族的事情,你先让黄氏族内同意,我们把他们几个的落户重新办好了,再给你二两银子。”
黄大中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外面的声音这么响亮,要说他在里面没听见,怎么可能
不过是觉得一个病得快死的儿子在他们的眼里没有价值,两个孙女又是赔钱货,不值得他们放在心上,现在能换些银子有什么不好
黄承峰也听见了。
听着自己的亲娘这样无情的讨价还价,好像他这个儿子是案板上的猪肉,恨不得榨取他最后的价值。
虽然早就看清了他们的本性,但是被自己的家人这样嫌弃,他的心还是很痛很痛。
左氏找来了黄氏家族的族长。族长得知黄承峰一家要开户另过,以后算不上黄氏族人了,犹豫了几秒便答应下来。
黄承峰没有儿子,只有女儿,这是他们爽快答应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黄承峰看样子活不了多久,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
慕思雨是个爽利性子,再加上衙门有人好办事,这么大件事情,她只跑一趟便办好了。
办完了所有的事情,黄承峰一家子就与黄家村没有关系了。
“咳咳……咳咳……”黄承峰躺在马车里,咳嗽个不停。
他许多年没有出门了,现在躺在马车里,从缝隙里看见外面的风景,整个人释然了。
“我们这是去哪里”胡氏问。
“我现在搬到城里和女儿女婿住,我那房子是空着的,你们先住那里行不行”童氏说道:“正好我们村也有大夫。”
“朱叔打算去城里开药铺,不过姨母和姨父搬到咱们村,可以请朱叔晚些再走,等给姨父调理一段时间再说。”
慕思雨把朱大夫的打算说了出来。
童氏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不自在。
“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黄承峰说道:“我这身子也不折腾了,只求你们以后多帮一下他们娘几个,这样我也死得瞑目了。”
“朱叔说了,你这身体是没有调理好,要是好好调理的话,早晚也能恢复过来的。”慕思雨说了句善意的谎言。
朱大夫的原话是要是好好调理还能活几年,没有说过能恢复过来。可是对这样的病人,她要做的是给他信心,不能让他把气泄了。
“真的”胡氏信以为真。
“真的。”慕思雨点头。
两个没有说话的表妹一个叫黄安宁,一个叫黄安静。两个小姑娘长得像爹,眉清目秀的,就是太瘦了,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她们好奇地朝外面看了看,在看见慕思雨的眼神时又垂下头,瞧着像受惊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