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承雍和孟承晖打架,&bsp&bsp两个人都没有留力气。
同样生气的两个人,就像是两头愤怒的狮子,彼此扭打在一起,&bsp&bsp仿佛恨不得要将对方打死,连下人上前来分都分不开。
直到刚回到府里就被下人请到这边来的孟季廷,&bsp&bsp看见他们扭打成一团,出手好不容易将他们分开时,&bsp&bsp他们身上脸上均都已经严重挂彩。
而直至被分开,两个人还仍是彼此愤怒的仇视着对方。
孟季廷盯着他们两个人,&bsp&bsp脸上恼怒“你们在干什么?”
“兄弟两个为何打架?”
兄弟两人均没有回答,&bsp&bsp双双冷着目光撇过脸去。
孟季廷见问不出他们什么话来,让人给他们处理伤口后,去问当时在场的下人。当从下人口中了解到前因后果后,&bsp&bsp顿时窝起一肚子火气,将他们双双扔进祠堂里跪着。
等青槿从宫里回来时,&bsp&bsp两人已经在祠堂里跪了有不少时辰。
青槿换下衣裳,有些奇怪的问孟季廷道“他们兄弟一向要好,&bsp&bsp很少吵架,&bsp&bsp今天怎么会打架?”
孟季廷想起孟承晖说出来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黑沉着一张脸,&bsp&bsp没有说话。
那些轻视青槿的话,他自然不会告诉青槿,也严令下人将孟承晖说的那些话传进她的耳朵里。
青槿见从他这里问不出来,便作罢。
然后找来了墨玉、承影等人,想要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承影笑着对青槿道“姨娘,&bsp&bsp两个七八岁大的小子,&bsp&bsp打一打架多正常的事情,&bsp&bsp并不是非得要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才打架,我和纯钧小时候打得也不少,现在不照样是好兄弟,您也别太担心了。”
青槿瞪了他一眼道“你就听你们主子的吩咐,不告诉我罢了。”
但孟季廷要严父教子,青槿也并不想影响他的权威,于是并不打算为他们求情。
只是到了晚膳时分,青槿怕他们饿了,让蓝屏做了吃的和喝的东西,一起送到了祠堂里面去。
而此时的祠堂里,孟承雍和孟承晖并排跪着,两个人都不说话。
直到蓝屏进来放下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端出来,对他们道“两位小少爷快点吃吧,你们午膳就没来得及吃了。”
蓝屏端来的都是一些饼子、点心之类的好拿的东西。孟承雍看了碟子上的食物一眼,道“爹爹没说我们可以吃东西。”
蓝屏看了他一眼,道“你傻啊,你爹爹也没说不让你们吃啊。”
说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道“赶紧吃吧,吃完我等会过来收拾。”
说完便先离开了。
食物香味扑鼻,孟承雍饿着的肚子顿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他现在饿得很,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或爹爹允不允许他吃东西的事,打算先吃饱再说,于是拿了点心就往嘴里塞。
旁边孟承晖的肚子这时候也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孟承雍拿了一个烤饼递给他,因为不想和他说话,于是“嗯”了一下,示意他把东西接走。
孟承晖没拿他手上的东西,冷着眼撇过脸去,并不搭理他。
孟承雍哼道“你爱吃不吃,不吃饿死你。”
说完自顾自的吃起来,吃东西时故意发出声音来馋他,喝了一碗饮子,最后摸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孟承晖咕噜咕噜不停叫起来的肚子显示,他的胃并没有他的嘴巴那么硬。
孟承雍有些幸灾乐祸起来,但他也留了一半的食物在碟子里,等着他自己吃。
又过了许久之后,孟承晖大约的确是扛不住了,才缓缓的伸手拿起一个饼子,小口小口的咬着。
孟承雍看着道“我还以为你有本事扛着不吃呢。”
孟承晖不理他,这并不是只送给他一个人的东西,他凭什么不能吃,凭什么为了跟他生气委屈自己。
祠堂外面,孟季廷站在窗口,看着跪在地上的兄弟两人。然后直到看见他们都吃了东西,才放心下来,然后又默默的离开了。
兄弟两人直到第二日早晨才被放回来。
孟季廷先去看过孟承雍,见下人在给他膝盖上药,接过下人手里的药亲自帮他揉着膝盖,一边问他道“昨日的事情,你的错小,晖儿的错大,但我罚你们一样跪祠堂,你服不服?”
孟承雍点了点头,道“服。”
孟季廷道“说说看。”
“因为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来,我和晖儿是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后不管是我们之间谁做错了,最后承担后果的都是我们孟家一大家子。”
孟季廷笑了笑,伸手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等给他上完药之后,又对他道“身上的伤没好,今天就停练一天吧。”
孟承雍点了点头,孟季廷又叮嘱了他一番注意膝盖还有身上的伤,愈合之前不要碰水之类的,然后又去了孟承晖的房间。
孟承晖膝盖和身上的伤已经由下人处理过了,小丫鬟正端着药准备出去,见孟季廷进来,对他微微屈膝行礼。
孟承晖正把卷起来的裤腿放下来,听到父亲进来,并没有向往常一样高兴的喊着“爹爹”,而是垂下了头去,继续装着在整理自己的裤腿。
孟季廷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都下去,然后拉了一张凳子坐到了他的旁边,看着他脸上、脖子上挂得彩,又看了看他的膝盖,问道“伤得怎么样了?”
孟承晖低声道“已经好多了,谢父亲关心。”,语气显得有些客气和疏离。
孟季廷看着他,想起他昨天说的那些话,又声音严厉起来,教训他道“庄姨娘是你的庶母,也是你的长辈,你昨天说的那些对她如此不敬的话,让爹爹很生气。”
孟承晖鼻子酸酸的,眼睛里落下泪来,他想起自己母亲这些年受的委屈,终于抬起了头来,看着孟季廷道“父亲,您为什么只心疼庄姨娘?”
“父亲,您为什么不喜欢我娘,跟庄姨娘比起来,我娘有什么不好,您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母亲样样都比庄姨娘好,她有比庄姨娘更好的出身,她会管家,也懂琴棋书画,她对府里的人都很好,也很温柔,可父亲为什么就不能像喜欢庄姨娘一样喜欢她呢?
孟季廷看着他眼睛,问道“你在为你娘委屈?”
孟承晖不说话,只是眼睛红了起来。
孟季廷回答他的话道“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爹只是跟着心选择。我虽不爱你娘,但她身为主母该有的尊荣和体面,我也都给了她,我并未委屈她。庄姨娘就算有了诰命,也并不会影响她什么。”
“可是府里的下人会看轻她,外面的人也会笑话她。”
“所以呢,为了让她在外人面前风风光光的,爹爹得把庄姨娘贬低到尘埃里面去?你别忘了,庄姨娘是给父亲生了三个子女的人,贬低她同样也是在贬低你的弟弟妹妹们。”
孟承晖抿着唇,垂着头不说话。
孟季廷叹了口气,又伸手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虽然不爱你娘,但你是我的儿子,你跟雍儿他们在爹爹心里都是一样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是手心肉多,手背肉少。”孟承晖打断他道。
“你觉得爹爹偏心?”
孟承晖没有说话,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感觉得到,比起对他,爹爹就是更喜欢雍儿,他亲自教他读书练武、亲自给他做弓箭,他总是花更多的时间在他身上,他看着雍儿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满满的爱
意,而爹爹待他,却更加客气。
他也很嫉妒雍儿可以与父亲这样亲近,可他是兄长,爹爹和先生都教导他要爱护弟弟妹妹,所以他不但不应该嫉妒雍儿,更应该好好照顾他。
孟季廷看着这个儿子,认真的对他道“虽然手心肉多手背肉少,但是割起来一样的疼。”
他有些心软,道“你娘前些时候来找我,想让我为你请封世子。你是我的长子,世子之位爹爹一直也是打算留给你的,这些年爹爹一直不请封你,是不希望因为世子之位影响了你们之间的相处状态。爹爹希望你和雍儿之间,能够平等的、和睦的一起长大,建立深厚的感情。”
“倘若你觉得不安的话,爹爹过两日会上折子,请封你为世子。”
孟承晖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爹爹,我并不是为了世子之位。”
“我知道。”他说着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或许从前他想错了,他想着兄弟之间,身份地位有了高低,难免相处起来就会有尊卑落差。
他顾虑这时候请封晖儿为世子,会让雍儿心里有落差,让他觉得兄长变得高他一等。他想让他们兄弟再长大几年,心理更成熟了再说。
可是现在看来,跟雍儿比起来,心里更不安的或许是晖儿。
孟承晖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心里唤了一声“爹爹”。
他想怨父亲,可是又怨不起来。
孟季廷伸手将他抱了过来,轻轻的拍了拍他。
过了两日,孟季廷果然递了请封世子的折子。在递折子之前,他先跟青槿打了声招呼。
青槿倒没什么感觉,她对此心理早有准备。她五岁到他身边,有时候青槿觉得她了解孟季廷这个人比了解自己还要多。
他虽然疼爱她的孩子,但是他一定会按照宗法,请封嫡长子为世子的。家族使命和责任比他的命更重要,他不会让孟家陷入非议之中。
就像当初他可以为了她,娶一个家族已经没落无势,但品行过得去的妻子,以免她会受太多的委屈,却从来没想过为了她不娶门当户对的妻子。
她对孟季廷道“晖儿是嫡长子,请封他也是应当的。”
孟季廷抱着她道“雍儿和业儿虽然没有爵位,但我不会委屈了他们。”
青槿点了点头,这一点她是相信的。
孟家的事情总是优先快办的,不到十日,请封圣旨就下来了。
胡玉璋才听完圣旨的那一刻,多年吊起来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也终于感觉到了安心。
袁妈妈脸上也很高兴,笑着对胡玉璋道“谢天谢地,不枉费夫人这么多年费的这么多心,更不枉费我在菩萨面前烧了这么多的香,磕了这么多的头。”
青槿怕孟承雍因兄长请封世子,心里有了落差,于是最近都带着小儿子哄着大儿子高兴,他练武的时候给他鼓掌,吃饭的时候十分温柔的问他想吃什么菜,叮嘱他要是心情不好也可以跟她这个娘说说,就怕他把心思闷在心里,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把自己给闷坏了。
孟承雍自然看出来了母亲在想什么,于是对青槿道“姨娘,你不用担心我,晖儿是兄长,他被请封世子是应该的,我没事,也没有为这不高兴。”
青槿微笑的看着他“真的没事啊?”
孟承雍点了点头。
“爹爹一直就告诉我,府里的爵位以后会留给晖儿,所以姨娘,您不用担心我接受不了。”
他也并不觉得兄长被请封世子有什么不对,父亲说,爵位只有一个,不可能掰开给他们兄弟平分,晖儿比他们都大,所以理应由年长的兄长袭爵。但是爹爹也告诉他,没有爵位也并不代表就什么都没有,他可以自己挣自己的前程。
孟承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青槿认真道“姨娘,您放心,我的前程我可以自己挣。等我以后变得比爹爹还厉害的时候,儿子也会给您挣体面的。”
青槿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世子之位虽然定了下来,但孟承晖和孟承雍兄弟却并没有和好。
两个人仍在棣棠院一个院子里住着,却彼此都不说话,就是见了面,两个人连招呼也不打。以往同进同出的人,如今倒是跟仇人似的。
以前孟承晖和孟承雍虽然都有各自独立的书房,但两个人要好,时常一个待在一个书房里,一起读书。两人打完架之后,孟承晖将自己书房里孟承雍的东西搬回了孟承雍的书房,又从孟承雍书房里把自己的东西搬了回来,从态度上颇有一副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孟承雍为此气了一场,将孟承晖送回来的东西全都扔了。
青槿知道这些事情后,跟孟季廷说起时,忍不住有些担心。
孟季廷倒不是很在意,对他道“晖儿现在就是心里还别扭而已,等他心里想开了就好了。我们不必管他们,让他们自己说开。”
孟承晖如今本就对她心里有怨,青槿也怕自己越管他们兄弟关系越坏,于是也随着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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