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他们已经行进了十里地,除了毒蛇野兽,没有发现任何人迹。他们就在两棵巨松上休息,五人轮流守夜。
梁关保跟樊兵守夜时都没什么事,第三个是梅澹仔,迷迷糊糊中被樊兵叫醒,看着黑魆魆的周围,不由自主的一缩脖子,想起张得水说的,这山里有些怪,天气还是挺冷的,可蛇虫野兽都出来溜达了,尤其再加上之前听说的有关深山密林里的怪异之事,他更加心惊肉跳了,恨不得树干上能突然出现个洞让他进去躲躲——可要真是背后突然出现个大洞,他恐怕得直接晕过去。
就这样胆战心惊的过了大概两刻时辰,梅澹仔已经觉得有两个时辰——不,两夜那么长了,看着周围觉得害怕,却又不能闭上眼,即使闭上眼吧,还是有各种各样恐怖的声音在耳边回旋,这实在太吓人了!
不过,要是血狼训练像踏青那样惬意舒适,那老爹还送自己来这里干什么?想到这些,梅澹仔总算有了些勇气,警惕的注意着黑暗中的一切。
“扑啦啦——”“啾啾啾——”远处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梅澹仔吓了一大跳,迟疑着要不要叫醒其他人,却听张得水的声音响起:“夜鸟惊飞,那里肯定有事!”
“是算计咱们的人还是王小五他们,或者是什么猛兽?”梁关保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很快,梅澹仔知道,睡着的四人都醒了,他安心了许多,问:“那我们该干什么?”
“我过去看看,你们呆在树上别动!”张得水收拾东西下树,“我也去!”巴根跟着下去,梅澹仔很想也跟着去——在这深山老林里,跟着这两个能人才放心,不过梁关保说了:“他们两个身手好,咱们去了会碍手碍脚的。”梅澹仔跟樊兵也就不说什么了。
三人在黑暗中等着,等得有些心焦,约摸过了一刻,夜鸟惊飞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树下传来张得水的声音:“上树,上树!”
三人虽然在黑暗中,依然看清楚了,拼命跑来的有四个身影,动作都不慢,没几下就都上树了,“你们都在这啊!”其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还没喘匀气呢,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三人都听出来了,是那个话最多的王小五。
“看见你们就好了!”另一个声音是路小七的,看来梁关保的猜测没错,他们这一队就被安置在了这一带。
“嘘,别出声!”张得水阻止大家再发出声响,众人噤声,不约而同望向下面,只见有两点绿幽幽的光在树下闪动,非常阴森,大家看着那两点幽光在树下晃动了挺久才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那是什么野兽?”梅澹仔问。
“不知道!”不光张得水、巴根这么说,连最早碰见那东西的王小五、路小七也摇头,这让梁关保、樊兵都感到奇怪了。
“深山野林,有野兽没什么奇怪的。”张得水淡淡的说,“早点睡吧,明天还得赶路呢!”
大家就不再说什么了,休息的休息,守夜的守夜。
第二天一早,大家醒得很早,在烤狍子肉当早饭的时候,梁关保他们听王小五讲了他跟路小七的遭遇,情形跟他们差不多,王小五跟路小七总算都在江湖上混过,竭尽全力才算没丢了性命,昨晚原本想好好歇歇,却被那突然出现的野兽搅黄了。
“咱们这队人聚齐了,离指定地点还有三十里,训练还有二十八天,接下来究竟有多艰难危险,大家应该想象得到。”张得水异常严肃,巴根的脸色也很冷峻,其他五人知道他俩的能耐,连他们都感到困难,那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
吃饱之后,七人收拾好一切,张得水跟大家说清楚以下这二十八天的安排,一再强调:“从这一刻开始,咱们七人必须协调一致,彼此之间不许有任何矛盾冲突!”
其他六人互相望望,都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血狼小队训练就此拉开了帷幕。
……
“明天一早,咱们就能到指定地点了。”梅澹仔显得非常兴奋,也难怪,这二十七天都不知道怎么挨过来的,想起那些艰难与惊险,当真是九死一生,真像是场噩梦啊,还好,明天,噩梦就醒了!
“越到最后,就越得小心!”梁关保经过这二十九天的磨砺,更显老成,目光扫视其他六人——这二十九天下来,每个人都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尤其是梅澹仔,现在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他是千户家的少爷,“咱们绝不能功亏一篑!”如果掉以轻心,那说不准在之前的惊险中就完蛋了。
“打起精神来,咱们必须坚持到底!”张得水点头赞同梁关保,给大家鼓劲,大家虽然疲惫,却还是点头说好,赶紧吃点烤肉,按照安排守夜。
凌晨卯正时分,天色渐渐透亮,负责守夜的樊兵跟梅澹仔都伸伸懒腰,长吁口气,梅澹仔捅捅樊兵的后腰:“天亮了,咱们下去烤点吃的吧!”
樊兵摇头说:“等他们醒了再说吧!”
梅澹仔笑说:“你怎么比我还胆小,你不下去我下去啦。”磨练了将近一个月,他的爬树本事不小,很快就到地上了,樊兵无奈,只好也下了树,两人捡了点柴火,把火又点上,把昨夜剩下的烤肉放架子上。
“要是有盐就更好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了。”梅澹仔嘟囔着。
“你就外行吧,咱们吃的这些狍子、蟒蛇血肉里有盐分,要不你早就手软脚软等着被野兽当点心啦!”樊兵“嗤”的一声笑他。
“那些东西味太大了,要不是你们逼我,我宁可饿死!不过那个冷面教练说山林中到处是食物,”梅澹仔哼哼着,“真要饿极了,我就学牛学羊,啃草!”
“哈哈哈——”樊兵大笑:“要是碰上狼,你还真是一肥羊——哦,不,现在瘦得只剩骨头了,只怕狼见了也不想啃了,哈哈哈——”
“别出声!”没等梅澹仔反唇相讥,上面传来巴根的怒喝,接着是张得水的大喊:“快上树!”
梅澹仔跟樊兵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两位的话不敢不听,顾不得别的,跳起身来就往大树跑去,但显然还是晚了,一声大吼伴着一阵疾风袭来,梅澹仔只觉右肩一阵剧痛,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依着这段时间的经验,他顾不上看看袭击自己的是什么,人一倒地,就往左边连连翻滚,耳边听见弟兄们的阵阵呵斥和那猛兽的吼叫,他好不容易滚到树下,背靠着树身定神细看,才看见袭击自己的竟然是只老虎,这老虎精瘦精瘦的,看来是饿疯了,才在这大白天出来觅食。不过,这饿疯了的老虎才真正可怕啊,张得水他们六人拿着木棒匕首,却被这饿虎逼得上蹿下跳、左支右绌,摸爬滚翻都用上了,还是个个都受了些伤,那饿虎也被划了几道口子,结果变得更加凶狠了,咆哮跳跃,大家的处境更加危险了,梅澹仔仗着胆子握紧匕首上去帮忙,却无济于事。
“回树上去!”张得水百忙中大吼,“我拖住他!”
“你们上去!”巴根也是吼一声,“我也留下!”
“快!”路小七冲其他人喝一声,当先上树,其他人也没时间犹豫,先后上树,张得水跟巴根各拿着木棒撩拨饿虎吸引它的注意力,看大家都上了树,巴根喊道:“你上!”
张得水喊:“你小心!”一棒砸向饿虎的脑袋,饿虎一晃头躲闪的工夫,他转身一蹬树身,身形如箭上窜,一手勾住了一根粗大的树枝,奋力一荡,整个人一下子就翻上去了,他转身往下看,那饿虎丢了他这个目标,就把所有的怨气撒向了巴根,接连两次扑击加上虎尾一剪,巴根忙于应付,根本无法脱身。
“大家把木棒准备好,听我的口令,一齐投向老虎!”张得水当即喊道,这段日子,木棒可是人手一根,睡觉都得抱在怀里,大家闻声都将木棒当做了标枪,在不伤及巴根的前提下,先后把木棒投了出去,还真是阻挡了一下饿虎,尤其是张得水跟王小五投出的木棒,还各自在饿虎屁股上砸了一下,饿虎回头怒吼的间隙,巴根已经跃到树下,纵身一跳——
“当心!”路小七的狂吼声中,大家眼看着那狡猾的饿虎只是假装回头,巴根往上一跳,饿虎跟着纵身一跃,以它的速度,眼见巴根就得被它一口咬断脖子,张得水情急之下,双脚一蹬树干,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下去,还没等触及饿虎,斜刺里一股疾风掠到,就听周围响起惊呼,张得水无暇他顾,人一落到饿虎身上,匕首直刺它的侧腹,居然被他一击即中,整个刀刃全部刺入,就听饿虎痛吼一声,就地一滚,张得水双腿夹紧饿虎,一手抓紧饿虎的皮毛,握匕首的手刻意向下划扯,伤口更大,饿虎更痛,就地打滚,喉间“咝咝”声响,居然没撑多久,就突然不动了!
张得水被压在饿虎身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努力推开饿虎,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一头狼狠狠咬着饿虎的咽喉,它的嘴角鲜血四溢,目光中的凌厉杀气还未褪去!
树上树下的都在震惊之中,首先回过神来的居然是那头“见义勇为”的狼,它确定饿虎死了,松开獠牙,退开两步,转头冲巴根低吼一声,转身走开,众人的目光随着它的身影发现,三丈多开外的树下,还有另一头狼,大家眼睁睁看着这两头狼肩并肩迈着优雅的步伐施施然离开。
“这就是你们救的那头狼?”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的梅澹仔居然反应最灵敏,脱口问梁关保。
梁关保点头说:“是巴根救的!”
“狼是有灵性的。”巴根望着消失在视线中的狼,双手合十喃喃着,众人一时都有些失神。
树缝间隙投下阳光,张得水抬头望望,说:“咱们弄点吃的,准备出发!”
众人擦擦汗水,互相帮着裹了下伤口,把已经熄灭的火重又点燃,烤了肉,大家吃饱了,收拾上路。
梅澹仔看看那被丢弃在那不管的死老虎,问:“这个不带上?它可是宝贝啊!”
“保命要紧!”张得水淡淡说一句,当先走人,众人紧紧跟上,梅澹仔临走还恋恋不舍的看一眼死老虎,眼神中满是可惜之色。
离目的地只有两里多地,七人却走得异常小心,结果发现,最后这段路程居然毫无危险,想象中的野兽、陷阱等等都没有出现。
目的地到了,他们发现,自己这一队不是最早到达的,这个山谷中的旷地上搭起了数十个帐篷,众人或坐或躺,或立或走,或捡柴火或生火,但没有人高声说话,这聚集着几百人的山谷之中居然显得静悄悄的。
神情阴冷的封教练出现在张得水他们面前,说:“到啦?去领东西!”他转身走开,他身后一个壮汉向张得水他们示意跟他走。
“封教练,请等一等!”张得水快步追上封教练,“我们有话要说。”其他六人紧紧跟着他,在封教练面前一字排开。
封教练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脸上却还是冷冰冰的:“说吧!”
张得水脸色异常严肃:“这一路之上,有人暗中设陷阱、下兽夹设计我们,如果不是我们小心,岂不是遭殃了?”这样的训练,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嘛!
“你们不是没事吗!”封教练一脸平静,“连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怎么成为血狼啊!”说完,他绕过面前的“一字”,大步离开,七人有些傻眼,旁边那壮汉开口说:“跟我来吧!”
七人跟着来到一个山洞中,惊奇的发现,这里居然是个大仓库,他们每人领到了一个大袋子,分量相当重,不过七人居然在那壮汉的指点下分别在七个发放处各自领了属于自己的袋子,张得水还额外多领了一个袋子,那壮汉说:“你们找地方搭起帐篷,袋中的锅碗盆勺可以用,兵刃先别动,从明天开始会有专人教授使用。”
七人又惊又喜,这一路的艰辛疲惫似乎突然消散了,拎着袋子来到旷地上,找东南角一个地方放下东西,打开张得水额外所得的那个袋子,里面是顶帐篷、七条薄毯,还有几根铁铸的管子——应该是支撑帐篷的,之后他们才知道,这帐篷可不光是帐篷。
于是众人砍树枝的砍树枝,捡柴火的捡柴火,不过小半个时辰,帐篷支好了,火也生起来了,山谷西南角有一眼山泉,路小七跟梅澹仔取了水过来,梁关保打开自己的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一口小锅,盛水挂在支架上烧,水开了,王小五跟樊兵就把剩下的一些肉切成小块,把它们跟张得水去找来的一些野菜一起放进锅里煮汤。
等喝过热汤,大家感觉舒坦了许多,原本想钻进帐篷睡一会儿,可梁关保迫不及待打开袋子之后,大家就睡意全消了,各自打开袋子,看什么都新鲜。
这简直就是个百宝袋嘛!
除了之前已经用过的金属小碗跟勺子之外,袋子里有一件网状的软甲——上衣下腿连在一起,比常见的盔甲要轻得多,但也有十多斤呢,两件颜色奇怪的披风,五身里外齐整的衣裤,上衣一式都是短装,没有下摆,而且每件衣服的胸口位置都缀着一片铁甲;裤子有长短两种,非常窄紧,其中五条裤子裤腿极短——据说是贴身穿在最里边的,一把连鞘战刀,一面小巧的盾牌,一把斧背是鹤嘴型的短柄斧,一把手柄可以折叠的铁铲,两只可以抽拉成标枪的杆子,还有一根像棍子一样的东西——一头是管子、一头是把手,一个系着长细绳的爪钩——王小五说那是飞狐爪,此外还有一个革囊,里面一具小型的诸葛神弩,五个弩匣,两根吹管,二十枝吹箭,两个水囊,两个木盒子——里面有许多颗指头大的铁弹丸,一个小布袋——装着不少小药丸,一扎竹签——竹签一头有一段竹管套着……
除了大家都有的,每人另外还有不同的东西:
张得水有一张标注分明的地图,王小五有一个奇怪的金属管子,梅澹仔有一个由两个管筒组成的东西,路小七有一个指套——上面有根一寸不到的针,樊兵跟巴根都是一袋鸡蛋大的黑蛋子,梁关保有两只皮套子——都有五根手指一样的,看样子是套手上的——跟一袋四脚的尖锥。
这些都是干嘛的?当天黄昏就知道了;而且,他们也才明白那些暗中给他们设陷阱之类的人还有另一项任务。
所有训练的小队都到齐了,封教练跟伍镇长出现在众人面前,上次宣布分队的中年儒生也来了,封教练先让中年儒生宣布各队人员安排。
梁关保他们这才知道,血狼小队七人各有职责,张得水是狼头——负责整个小队的行动安排,地图用来观察地形;王小五是狼耳——负责打探敌方情报,那个金属管在必要时用来听动静,梅澹仔是狼眼——负责观察敌人动向,那双管筒的就是传说中的千里镜;路小七是狼牙——负责扫除敌方暗哨,那个尖针指套可以杀人于无形;樊兵跟巴根分别是狼前爪、狼后爪——负责清除来自敌方的威胁,那些黑蛋子类似于江湖人所说的震天雷,不但声响吓人,杀伤力更是惊人;梁关保是狼尾——负责善后,那些四脚尖锥用来阻挡敌人的骑兵。
“接下来三天,大家集中学相应器具的使用方式;第四天至第六天,各人按照不同分工到指定地点磨练各自的专门本领。余下的二十四天,就是实地演练。”封教练说话似乎一向简练,说完之后就不开腔了,还是伍镇长宣布,今晚好好吃一顿。
这一顿吃得还真是相当丰盛,牛肉羊肉加包子,虽然没有海味,但山珍不少,野羊、狍子、山鸡、蛇肉等等,不一而足,居然还有老虎肉,除了没酒略有遗憾外,整个山谷中真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这老虎不会是咱们没要的那头吧?”梅澹仔看着分到的那一小块老虎肉,心有不甘的望望兄弟们。
“管它呢,赶紧吃完了睡觉,明天还得参加训练呢!”说这话的居然是一向唯恐别人话不够多的王小五,瞧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明天的训练内容对他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对对对,吃吃吃!”樊兵嘴里含糊着,手里却不含糊,一碗热汤加四个包子眨眼之间就被他灌、塞下肚了。
其他几人没说话,加紧吃,梅澹仔也就不说什么了,赶紧喝汤,毕竟,明天要开始另一段充满神秘色彩的日子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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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梁关保他们九死一生的份上,各位大大收藏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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