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沈慧颜知道了陈星也的心意之后,她基本上就又回归了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一直到韩啸来报,拿到了王氏私放印子钱的证据之后,沈慧颜才有了出门的**。
“你把她手上的的人命官司好好讲讲。”
韩啸站在一旁,老老实实的把查到的东西讲了出来“一年前,夫人的堂弟在大街上接着耍酒疯的由头,抢占了一个民女。那民女是个脾气硬的,哭着闹着要报官,王家的人来找了夫人,夫人便包揽了此事,威逼利诱,用尽招数,最后逼得一尸两命。这事的起源虽然是王家的人,但是那血却是真真切切的沾在了夫人手上。”
沈慧颜便知道王氏的手不会这么干净,不过没有想到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导致自己的手上沾上了血,真是不知道是该说她蠢,还是说她重情义。
“干得不错,下去吧。”
王氏做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事情会败露。凡是人做过的事情,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不过她没想到韩啸查的倒是清楚,看来王氏做事情也不是多仔细。
“哎,韩啸,你之前是那个军营的侍卫?”沈慧颜仔细打量着韩啸,并不是她故意怀疑韩啸,而是她指派给韩啸的事情,他都办的太好,要么人脉广。要么背景深。
韩啸好奇沈慧颜为什么问出这样的话,还是回答了“属下之前在江南一带,是刘将军营中之兵,刘将军致仕之后,便回了京城。幸得郑夫人赏识,方才护卫在小姐身边。”
沈慧颜知道刘将军,一生戎马,跟郑府私交甚好,他手下的人去郑府也是合理。
韩啸出去之后,深深呼了口气,他是真的没料到,沈慧颜这么早怀疑他的来历了,见他出来之后,霜降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走到了韩啸身边。
“你怎么一副重获新生的模样,小姐说什么了?你怎的吓成这样。”
“你不知,”韩啸说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小姐刚刚突然问了我的来历,我生怕那句话说漏了,让沈小姐察觉不对,少主怪罪于我。”
霜降调侃道“你还有害怕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现在在英国公府待的我每天都如履薄冰的,当初我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怪不得韩征推给了我。”
霜降不以为然“等少主什么时候能抱得美人归了,估计咱们才能回去。不过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
“好什么啊,英国公府的府兵,十个捆在一起都不够我打的,我现在手都痒痒。”
霜降冷哼了一声,给韩啸飞了个眼刀子道“在少主身边,每天都苦哈哈的,在小姐这多好,再说了,少主派你来,就说明少主信任你,你少发牢骚,万一传回了少主耳朵里,有你好果子吃的。”
这天下若是有韩啸最害怕的人,那肯定是陈星也,若有韩啸最敬重的人,那肯定也是陈星也。
如今霜降把陈星也搬了出来,韩啸也不多说话了“知道了,走了。”
沈慧颜仔细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直接捅出去肯定不行,不能打草惊蛇,那会郑氏的嫁妆铺子是第一步,将王氏的管家之权夺走是第二步,只有把她架空之后,再给郑月报仇才更加容易。
清河走进来的时候,看见沈慧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把手中端的荔枝放在了桌子上,净了净手,扒了一个递到了沈慧颜眼前。
沈慧颜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荔枝,惊了一下,顺着手看过去,清河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小姐,世子派人送来的,说特别甜,让您尝个新鲜。”
她接过荔枝,尝了尝,入口甘甜,有一点酸头。反而让它的口感更加丰富,外皮红彤彤的,还带着些水滴,扒开的荔枝白白的,看着便很有食欲。
“哥哥去哪寻得这荔枝?”
荔枝在京城算是稀罕物,能种植荔枝的地方都是在南边,路程太远,途中很难保存,这么新鲜的荔枝,上贡给皇上都可以。
清河扒着手中的荔枝说道“是世子的好友送来的,就是上次跟小侯爷一起来的那个公子。”
清河也是嘴快,也怪不得她,毕竟对沈慧颜来说那个公子的记忆点,可能就是跟陈星也一起来过英国公府。
她说完之后,才想起来沈慧颜不喜欢她们提陈星也。清河有些尴尬,都不敢抬头看沈慧颜。
沈慧颜也不是这么上纲上线的人“那人叫什么,怎的从前没见哥哥邀请他来府中”
“我听长风小哥说,那人是来京中参加科举考试的,是南方人,所以才能弄到这么新鲜的荔枝。”清河说道,“那位公子好像姓张,叫张延,具体叫什么我忘了。”
南方人,进京赶考,姓张。这些特征让沈慧颜心中有些奇怪,总觉得有些熟悉,她仔仔细细的在脑子里思考,脑子里灵光一现。
上辈子科举舞弊的人中,不就有这么个考生。他指认了沈珺参与其中,倒卖试题,受贿。负责调查此事的人,还在沈珺的书房里找到了两个人密切来往的书信。
沈慧颜其实不大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沈珺对被诬陷的事情决口不谈,不管当时沈慧颜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沈珺可以隐瞒,沈询将怒火迁移到沈慧颜身上,一面都不肯见她。王氏自然是最得意的,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不允许沈慧颜出府门。
直到沈慧颜要出嫁的时候,长风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沈珺来沈慧颜的院子。
那时的沈慧颜已经没有心思伤心了,她一生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安稳稳。她听了太多关于陈星也的流言,也不相信王氏会给她找个好人家。
她下意识地就把定远侯府当成了龙潭虎穴,清河这段日子哭的嗓子也有些嘶哑了,她轻声地说道“小姐,世子在外面。”
沈慧颜双眼空洞,好像是在盯着桌子上的红嫁衣,又好像不是“你把这嫁衣收起来吧。”
沈慧颜怕沈珺看了自责,若是沈珺没出这一档子事,或许沈慧颜也不用远嫁西北。
沈珺进来的时候,只见沈慧颜身着一身素袍,强撑起精神,挤出来一个笑容“哥哥,今日可感觉好点了?”
沈珺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轮椅的扶手,听到沈慧颜的话,却生出了一种无力感,缓缓地放开“阿颜,是哥哥对不住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沈慧颜看着心生不忍,蹲在沈珺面前“哥哥,我出嫁之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你相信我,我不管去哪里都会活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的,你别让我远在西北还放心不下你。”
长风自小就跟在沈珺身边,比起主仆,他二人更像兄弟。他也是看着沈慧颜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娘,变成如今的模样。
兄妹二人的感情自小便很好,两个人的性格也很相似,都是有苦自己咽下去,不愿意麻烦对方的人。
长风知道,明日一别,或许他二人再无相见的可能,便快人快语的说了“小姐,这一切不都是怪王氏吗,”
“长风!”沈珺太了解长风,他知道长风后面要说些什么。
“公子不让属下说,今日属下也要说了,您不能一直瞒着小姐,小姐也有知情的权利。”
沈慧颜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长风“你说。”
“公子是被冤枉的,这个小姐您应该知道,起初猜测是政党之争,将公子牵扯进去了,后来在狱中,才反应过来是王氏联合了她的母家,王府早就投了二皇子,便是借了二皇子的力,陷害公子,若不是王氏在其中作梗,公子的腿也不会残疾,也不会丢掉世子之位,小姐您也不会嫁去西北。”
沈慧颜相信长风说的话吗?自然是信的。此时她的眼睛里面就只有恨意。
沈珺在被折磨得时候没有哭,被废掉世子之位的时候没有哭,现在看见沈慧颜,沈珺反而是落泪了。
他十分温柔的摸着沈慧颜的头发,说道“阿颜,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亏欠你,父亲偏疼幼女,自小就忽视你,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他对不起你。母亲早早就去了,若是她还活着,你也不必受这样的苦,母亲也亏欠你。王氏面慈心狠,手段毒辣,她也对不起你。兄长没有能力护着你,兄长也对不起你。”
他伸手拂去了眼角的泪,又说到“所以阿颜,你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哥哥自己识人不清,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哥哥认了。但是哥哥希望你别被京城的仇恨绊住脚,你出嫁之后,也不必受母家拖累了。”
沈慧颜听了之后,泣不成声,她趴在沈珺的腿上,像个孩子一样大哭,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端庄“哥哥,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对不起我。”
沈慧颜想起上辈子跟沈珺最后一次谈心的场景,眼眶就有些湿润,她虽不知道张延浩具体是怎么做的,但是她不会再让张延浩接近沈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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