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冰垂下眉眼,没有说话。
赵雷看着女孩儿,鲜红的血液往下滴落,将她一张小鹅蛋脸衬的煞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重了,“冰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太急了…”
何冰轻轻的摇头,“我没事。”
“真的没事?”
“我不送你了,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何冰转身,离开了。
赵雷站在原地,久久的看着何冰消失的俏影。
……
半夜,杨金豆突然醒了,她觉得很渴,所以走出房门去倒水喝。
等她路过何冰房门前,竟然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这都凌晨两三点了,何冰还没有睡?
杨金豆伸手,推开了房间门。
房间里寂静无声,里面打着一盏昏黄的灯光,何冰轻倚在阳台上,两条纤臂抱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冰冰。”杨金豆叫了一声。
何冰没有反应,好像没听到。
杨金豆有些心慌,因为自从萧城死后,何冰表现的太安静了,她总觉得沉默沉默着,就会在沉默里爆发。
杨金豆上前,又叫了一声,“冰冰。”
何冰这才回神,她扭头看向杨金豆,“哦,妈,你怎么来了?”
“冰冰,你在想什么,这都凌晨了,你怎么还不睡?”杨金豆紧张关心的问。
“妈,我睡不着,你去睡吧,我没事。”
她越是这样说,杨金豆越觉得不安,“冰冰,你和赵雷很快就要结婚了,你是不是因为要做新娘子了所以紧张?”
何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缓缓伸出小手,抱住了杨金豆,“妈。”
她轻轻唤了一声,带着小女儿般的呢喃撒娇。
杨金豆很了解女儿的性格,她绝不是那种会随便撒娇的人,“冰冰,你究竟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你跟妈说说,你这样让妈觉得很不安。”
“你爸爸已经走了,你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你出什么事,妈妈也不想活了。”
杨金豆眼眶都红了。
何冰紧紧的抱着杨金豆,她依然沉默寡言,纤长的羽捷缓缓垂落下来,良久她才轻声道,“妈,我已经很努力了。”
妈,我已经很努力了。
这句话让杨金豆心里一痛,她抬手抚摸着女儿的秀发,“冰冰,自从…他死后,你一滴眼泪没有掉,如果你想哭的话,那就大声哭出来,妈会陪着你的。”
哭吗?
何冰觉得眼眶干干涩涩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她不想哭,根本就哭不出来。
“妈妈,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妈,我爱你。这么多年,我和爸爸一样,一直深深的爱着你,没有人可以将你取代,虽然你离开了我们,但是我们身边的位置一直为你保留着,妈,我爱你。”
……
杨金豆做噩梦了,她梦到了何冰,梦里何冰紧紧的抱着她,对她说,“妈,我爱你,但是对不起,我要走了。”
她紧紧的抓着何冰,“冰冰,你要去哪里,这夜这么黑,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快点告诉妈妈。”
何冰只是笑,“妈,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还是没有用…”
杨金豆一颗心不断的下沉,瞬间沉入了谷底,她拼命的抓着何冰,但是何冰还是从她的手心里溜走了。
“冰冰!冰冰!”
睡梦里的杨金豆大叫了两声,直接从噩梦里惊醒了过来。
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身上的睡衣已经都被冷汗浸湿,她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冰冰?
冰冰!
杨金豆迅速掀开被子下了床,她走出去,一把推开了何冰的房门,“冰冰,妈妈…”
杨金豆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房间里空空的,什么人都没有。
何冰已经不在了。
一个小时之前,何冰还在阳台上抱着她,跟她说妈妈,我爱你。
现在,何冰不见了。
现在才是凌晨四点多,外面漆黑一片,杨金豆觉得自己掉入了深渊里,她知道不好了,真的不好了。
她跑回自己的房间里,拿起手机,拨出了赵雷的电话号码。
她的手指一直在颤抖,根本拿不稳手机。
很快,电话那端就接通了,赵雷沉稳的嗓音传递了过来,“喂,伯母,这么晚了你打电话过来是冰冰出事了吗?”
果然,有这么不好预感的人除了她,连赵雷都感觉到了。
“赵雷,冰冰…冰冰她不见了!”
“什么?冰冰去哪里了?”
“我…我也不知道…”
“伯母,你不要慌,你好好想想,冰冰这么晚了会去哪里?”
杨金豆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冰冰是不是去…去…”
……
墓园里。
凌晨的墓园很黑,不过道路两边有路灯,此时一道纤莹的身影从远方走了过来,她穿了一件黑色长裙,何冰来了。
很快,何冰停下了脚步,她看着眼前这个墓碑,萧城之墓。
她来看他了。
自从他死后,她就没有来过,这是第一次。
何冰静静的伫立在墓碑前,然后她抬起小手,指腹落在了墓碑的照片上,是她熟悉的一眉一眼。
这些日子她努力的忘记他,她以为她成功了,但现在她才明白这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他的眉眼他的气息…都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心尖里。
她想,终其一生,她都忘不了这个男人的。
她努力了。
她真的很努力了。
“叶冥,”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一缕烟,这段时间被封印的名字被她轻喃出声,她勾起红唇,“我曾经几万次几亿次的试着去原谅你,但是…我做不到,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不要以为几个臭钱就可以弥补她,他的钱,她一分都不要。
她就是…想恨着他。
照片里的叶冥注定不能给她任何的回应,何冰缓缓蹲下身,这就像她和他之间,她总是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何冰看了看远方的天空,黎明要来了,“叶冥,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负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所以…我来找你了。”
年月日,何冰自杀在了叶冥的坟前。
等杨母和赵雷赶过去的时候,何冰一个人坐在暮边,她割腕了,右手腕的鲜血汩汩而出,将这片坟墓都染成了鲜丽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