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兴德书房。
吴用带着江宣,&bsp&bsp简单汇报了此次出营巡视所得的西北一带官道及沿线地区的大体情况。
吴用不比周凛在江兴德这的地位,汇报完,见没什么大不了的事,&bsp&bsp江兴德夸了句“不错”,就直接打发了人。
之后,江兴德招手把江宣叫到书案前,叮嘱他,&bsp&bsp“这个月朝上不太平,不管在哪都给我老实点,&bsp&bsp别生事。”
江宣有点奇怪,“老爷,&bsp&bsp这又是怎么了?”
上个月,因为太子吹们够给力,建安帝等也一直没出来泼太子冷水,&bsp&bsp到了后来,&bsp&bsp朝野上下气氛其实很不错,很有种太子英明神武、大周后继有人的欣欣向荣景象。
虎贲卫里当时低调归低调,&bsp&bsp并没多紧绷,&bsp&bsp结果等他这次回来,&bsp&bsp气氛好像一下就凝重了。
江兴德叹了口气,捏眉心,&bsp&bsp大体说了下。
总结一下就是,&bsp&bsp七月初一大朝时候,太子再次求请重启李健案,&bsp&bsp结果建安帝当庭暴怒,&bsp&bsp叱骂太子不知所谓。
接着有御史跟上,&bsp&bsp弹劾太子判罚不公、识人不清、用人不明等,&bsp&bsp最后,这位御史总结,都是詹事府不做人,没教导好太子,还混淆太子视听,有负皇恩,詹事府属员罪该万死!
反正就是古代的老一套,有错的不是天子太子,是带坏、误导天子太子的人。
于是建安帝连太子带詹事府一起骂,再之后,出乎所有人预料地大动詹事府。
所谓詹事府,就是教导、辅佐太子的机构,其衙署直接设在东宫,里面的人自然都是太子的班底。
大动詹事府,等于大动太子班底。
皇帝辣手收拾太子,作为导火索的虎贲卫,这段时间自然噤若寒蝉,努力夹着尾巴做人。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江宣不由咂舌,文武百官面前指着皇帝鼻子说他做得不对,还要皇帝赶紧改了,连续两次!
这个太子是真的……非常没有逼数了,这不是上赶着找抽?反正就……求锤得锤吧。
“知道了,老爷放心。”
出了江兴德书房,江宣照旧先去洗澡收拾了自己,之后就回屋去画这次经过地区的地形地貌图,写出行记录、经验总结等。
等到傍晚,江宗又来拉江宣去“接风洗尘”。
一顿丰盛的晚饭后,上了茶,江宣问了江宗当前的朝堂情况,得知詹事府已经被或下狱或贬斥出去了近一半的人,但还没完,建安帝还在让人继续彻查剩下的府员,不时就会出手收拾一两个身上不干净的。
除此之外,“不知劝谏,只会一味鼓吹,混淆太子视听”的文臣、武将,也就是那些瞎瘠薄吹的太子吹,也被收拾了不少。
江宗特意点名了其中的一个,“金吾卫左将军,高光兵,就是文渊侯府那个儿女亲家,‘阴魅太子’,被连降三级,贬出了京。”
江宣现在也知道江宗说话风格了,个人倾向性言论他不会多说,只说“实话”,但会在“实话”里用“实话”给出一定信息。
当下江宣脑子转了一下,文渊侯嫡次子是太子伴读,在努力孔雀开屏竞选大公主驸马的人选里,就有他一个。
有伴读这层关系,这些年来文渊侯府渐渐成了铁杆太子党。
金吾卫左将军高光兵,去年跟文渊侯府成的儿女亲家,其内里自然有向太子靠拢的意思。
高光兵以“阴魅太子”名头被贬,看来太子盯着曹雄,是想把人弄走后,让高光兵接任虎贲卫大将军。
就是太子这出的招也……太过昏头了,难道是六月份时候朝上对太子吹捧得太狠,吹得他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说完朝堂,江宗小声说了句,“上个月断的那些案子,不少都低调改判了。”
江宣精神一振,“翰林院侍讲郭艾礼家那个强抢民女的儿子怎样了?”
“按律杖八十,罚苦役十年。被抢的赵氏女让归家了,并罚银百两给赵氏女做嫁妆。郭艾礼属于‘不知劝谏’那一堆的,还‘教子无方’,也革职了。”
江宣很有几分真心道“皇帝老爷圣明!”
江宗点头。
旁边一本正经喝茶,实则竖着耳朵听的江兴德也点头。
修整半天,消化了出营所得后,江宣再度投身操练。
朝堂上不平静,虎贲卫里却平静如水,转眼就是八月初一。
前两个月都是初一朝会时候突然出的事端,这次,江宣决定多留一天,等初二再出营巡视,有个东丙最高将领的亲爹,早一天还是晚一天的,当然只是小事。
申正()时分,江宣拿着铁木大刀,站在精二营兵丁的队伍里,跟着一起练军中刀法。
六月巡营回来后,江宣学了马步第五阶段,也是最后一个阶段,又名四平马。
四平马练的不再是腿,而是胳膊和手,江宣在吴用指导下,精准体会到了手臂上的绷劲跟肘上力,继而也就逐渐掌握到了直拳、翻拳、摆拳、勾拳等的发力方式,以及摆肘、顶肘的要点。
至此,武术动作的绝大部分发力方式江宣都已经掌握。
可以说,以前十分力,江宣只能打出五六分,现在,最高时他能打出九分,等什么时候能打出十分,他武术招式上也就大成了。
若是把所有发力方式融会贯通,一分力就能打出两三分力的效果的话,那就是武术宗师了,也是江宣努力的目标。
会发力,不只是对单纯的拳脚殴斗有提升,对刀、枪等武器的威力也有极大提升,因为武器就是人手臂、身体的延伸,只有手臂、身体有力了,武器才会有力。
是以,纠正了所有发力方式后,江宣现在挥出的每一刀每一式,都势大力沉,刀风自生。
连着十遍刀法练完,吴用示意休息一刻钟。
江宣兴致勃勃转身想找人对练,结果旁边王贵、杨树等立刻跑开,瞬间,江宣身边空了一圈。
江宣“……实战才能快速提升。”
王贵翻白眼,“铁木大刀砍人可不是拳脚挨几下能比的,再能提升也不干。”
江宣语重心长,“只要砍不死,就往死里砍,这才是我们精二营的练兵宗旨。”
王贵不想理他,并往旁边又跑了一截。
上面看戏的吴用也笑眯眯跑去了最边上,表明了不打的态度。
江宣……从六月下旬,他正式开始练刀后,就越来越难找到对练了,淦!
没法,江宣只能继续琢磨招式,以及摸索每一招里的身体各部位的发力技巧,争取在技术上精益求精。
休息完,再练了一趟拳脚、刀法,也就到了收队的时候。
摆手作别众人,江宣一路回了自己屋里,拿了条干净毛巾环在脖子上,一边擦脸上不断渗出的汗,一边上了二楼,等敲门进了江兴德书房后,就见江宗也在。
江宣打眼一看,见江兴德、江宗面色都挺轻快,“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江宗乐呵呵,“上京城里来了消息,陛下今天上午定下了大驸马的人选,定的是章华侯府的世子章临之,也是太子伴读。”
江宣了然,赐婚是喜事,特意挑在这个时候,就是一个典型的政治信号——建安帝在对外表示,朝野动荡到此为止,他准备收手了。
而且,定的还是太子伴读,都知道大公主受宠,皇帝这是说他还是看重太子的,没有真想把太子怎么样。
建安帝是个有为之君,政治手腕很高,朝野基本都在他掌控之中,不至于为了安抚太子和朝堂特意选个大女婿,估计人选本来就是章临之,只是挑了这个时候发明旨。
从五月初一,朝上有人弹劾李健开始,到六月太子提请重启李健案反被踢去料理自己身边不法之人,再到七月皇帝大动詹事府、朝上不少人自危,连着闹腾了三个月,也的确是时候平静下来了。
江宗乐着乐着,一抬头看到江宣的俊脸,心里顿生遗憾,老四要是跟他一母同胞,就他这脸,再配上那份勇武,他们府里也不是没可能出个大驸马,章临之文气是文气,比他家老四长得可差远了,哪个小姑娘不爱俏?
至于章临之身上多了个爵位,当了皇帝老爷的女婿还怕没爵位?国朝疆域辽阔,天灾**免不了多少有点,到时多往外面赈几次灾、平几次祸患,封爵的功劳不就有了。
真是,可惜了!
江兴德也看了看江宣,心里有几分感慨,但凡老四是个嫡出,他肯定要报上去好好争一争的,万一选上,侯府在当今跟前就有了说得上话的人,遇事再也不用像之前他寿宴被钟广洋使坏后那么战战兢兢,就担心刺了皇帝的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挨削。
真是,可惜了……
江宣哐哐灌下一盏给他留的凉茶,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左右开弓继续擦汗,心里嘀咕,初一还真又出事了,还好这次是好事。
之前朝上闹了多久,虎贲卫就被夹在里面多久,可算是要消停了,不外乎江宗他们觉得松快。
唔,曹雄估计也松快了,就是两次被太子盯上,不知道有没有落下心理阴影,估计他也没想到建安帝给他定了案,太子居然头铁要翻案,要是没意外的话,太子就是下一任皇帝,万一太子登基后又记起这茬,特别是记起自己被建安帝削没了大半个詹事府的事……
嗯,可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继续出营巡视了,这次走东北线……
北乙子字营。
这两个月曹雄心情自然是很不好,心理阴影面积也有点大,直到今天下午接到大驸马人选定下的消息,他眉头才松缓了几分。
随着眉头松缓,曹雄脸上的皱纹一点点往旁边拉开,继而眼帘微垂,心绪有点翻涌,陛下虽然春秋正盛,但还能活过太子吗,到时……
曹雄又想到了前年选太子妃的事,当时他旁敲侧击想送自家孙女去,结果只感觉到陛下威仪日隆,君心难测,让人一点摸不准,最后打消了主意。
然后他就被赏了,跟今年五月底那次一样,赏的药材和锦缎。
当时他觉得自己的选择很正确,现在……总有几分滋味难明啊。
过了会,曹雄回神,自嘲了几声,人老了,就是容易回忆往昔。
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心腹亲卫,曹雄吩咐道“通知各处,让他们准备八月的虎贲卫大演武,今年提前一点,就不等初十了,看看初三、初四哪个日子好吧。”
陛下想缓和气氛,他自然要跟上,嗯……到时再问问陛下是否能拔冗亲临,校阅校阅军容,顺便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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