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宣分别后,&bsp&bsp夏山直接去求见江宗。
江宗稍微有点惊讶,“带进来吧。”
夏山低头抱拳行礼,“末将参见江校尉。”
虽然不喜欢夏山,但江宗也不是个喜欢落井下石、乱折腾人的,&bsp&bsp“不用多礼。”说完看着夏山,&bsp&bsp静待下文。
夏山抬头直视江宗,&bsp&bsp果断右腿一弯,&bsp&bsp单膝跪地,正色道“末将虎贲卫都尉夏山,&bsp&bsp愿为校尉效犬马之劳,&bsp&bsp望校尉收留。”
夏山这一举动有点出乎江宗预料,&bsp&bsp但想想他最近受到的冷眼、刁难,&bsp&bsp也不难理解。
江宗认真打量夏山,&bsp&bsp“夏都尉是认真的?”
夏山眼神没有丝毫退缩,“日后愿唯校尉马首是瞻,&bsp&bsp若有违此言,天地共诛。”
看着倒挺真心,但要是他以后知道自己“失宠”的真正原因……江宗开始沉思这人到底要不要收,以及之后的利弊得失。
夏山知道江宗、江宣兄弟关系好,怕他顾忌亲弟不收自己,&bsp&bsp现在不是人家求着他,&bsp&bsp是他要求别人,当下找补道“末将以前太过轻狂,&bsp&bsp跟江亲卫之间还有点嫌隙,&bsp&bsp此前已经先去见过江亲卫,&bsp&bsp结果才发现自己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bsp&bsp江亲卫不但没当回事,&bsp&bsp还直言让末将来投校尉。”
江宗暗里点头,能主动弯腰找老四,看来这夏山的桀骜劲是真去了,同时有点好奇,“老四都说什么了?”
夏山当即把他和江宣见面后的种种都说了一遍,除了最后老陈相关的那段,那些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他在给自己之前的不妥当找借口,没准还会觉得他在诬告,对他彻底失了印象。
江宗听完失笑,“老四还是这么直来直往。看来你的确是没惹到他。”
不然他连老三麻袋都敢套,还敢威胁老爷,肯定不怕你一个都尉。
想到老四之前干的那些事,江宗嘴角忍不住又往上翘了几分。
听着这亲近的语气,夏山很庆幸自己之前撇下面皮,特地跑去见了江宣一面。
这段日子以来的经历狠狠地教了他一个乖——虎贲卫里从不缺勇武,没什么是非他夏山不可的。
江宗会不会收他谁都不知道,任何一件可能增加投靠几率的事,都应该努力去做。
现在看来,这一举动应该能为他加点优势。
也的确是加了优势,老四都开口了,江宗觉得收下也无不可,以后敢心怀怨望,再料理就是。
江宗当下起身,绕过书桌往外走,路过夏山时候拍拍他肩膀,“走,跟我去巡营。”
夏山一颗心彻底落定,跟着巡营,就是在对外面说自己是他的人了!
当即大声应下,“是!”
江宗身份特殊,夏山之前也是不少人明里暗里视线的焦点,这一巡营,不过半个下午,江宗收了夏山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东丙。
操练的休息间隙,赵海也听说了这事,转头去看旁边靠墙坐着的江宣,“江亲卫,这事是真的?”
江宣点头,“应该是吧。”夏山效率还挺高。
赵海咂舌,刚在将军那失宠不到一个月,转头就又攀上了将军大公子,这真是……比不了,羡慕不来,谁让人家就是有那身能让人“惜才”的真本事呢!
中郎将黄锋那边,也有心腹小心报了这事。
“哗啦”!
黄锋狠狠扫落了桌上的茶盏,“混账东西!真是个贱骨头!”
他本来想抻一抻夏山那身桀骜劲,等人彻底走投无路了,再暗里招揽到自己麾下,到时才好驾驭。
结果,这才多久?夏山居然就主动跑去投了江宗!
前脚被人老子踢了,后脚就跑去扒了人家儿子!
没卵子的贱骨头!!!
在屋子里狠狠发了顿火,黄锋慢慢冷静下来,不怕,江兴德老了,眼光已经不行了,之前能为了个庶子就厌弃了夏山,以后自然也会干别的,机会不会缺,墙角慢慢挖就是!
江兴德听说后,也特地招了江宗过去。
听完原委后,江兴德哼笑一声,“总算这个夏山还不是太蠢。”
要是敢跑去投黄锋,哼哼!
傍晚时候,江宣又大摇大摆去蹭饭。
江宣套江宏麻袋已经是前天的事,江兴德之前的气头也过去了,脑子冷静下来后,觉得应该弥合一下他们兄弟,开口说江宣“之前没揍你是懒得揍,”反正揍了估计也没用,“不是说你没错。”
“你满上京地看看,哪家当弟弟的敢打自己亲哥?礼法还要不要了?”
江宣狗屁的亲哥,江宗那样的才算,江宏算个屁。
“老三之前是不太想你去当亲卫,当年他想当没当成,谁还没个小脾气了。”
江宣直接“呵呵”出声,神特么的小、脾气,“坏人前程都是小,那什么才算大?”
江兴德愣了一下,“你最后不还是当上亲卫了吗。”
刀不砍到自己身上,很多人是不知道疼的,江宣决定给江兴德举个能让他感同身受的例子。
“要是老爷你眼看着马上就要升左将军了,结果有人吧唧一下把你机会打没了。等你自己再一番努力,最后还是成功当上左将军后,你报不报仇?”
江兴德……艹!想想就怒发冲冠了!
江兴德头疼揉眉毛,最后还是说了句“兄弟间哪有不闹腾的。”
“昏定时候口角几句是闹腾,坏人前程不是。”
江兴德又想了想,“老三是有不对,但是情有可原,兄弟有了他没有,谁还没个嫉妒心。再说,他当初……”也给你打算过……
呸,差点说漏嘴!
江兴德赶紧把江宏当初想让江宣去金吾卫跟着他干的事咽了回去。
“他现在有的我大部分都没有,衣、食、住、行、用、财,哪一个方面不碾压我,怎么没见我去嫉妒他?”
前面那些江宏有江宣没有的,江兴德当没听到,当老子的偏宠个儿子怎么了,那都是他私下贴补的,府里公中该给的没少过老四的,“每个人在乎的东西不一样,三儿好面儿,以为谁都是你吗?”那脸皮快比城墙厚了。
“再怎么找借口,错了就是错了,认个错很难吗?”
江兴德愣住,认错……的确很难。
沉思了会,江兴德点头,盖棺定论,“老三有错。你跑去打亲哥闷棍,也不对。”
“这次就算了,算你俩各打五十大板。”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都不准再提。”
最后盯着江宣,“你以后也不许再乱来,亲兄弟,有什么不能说开的?”
嘴上说说有屁用,不痛不痒的,江宣只有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行了,吃饭。”
终于掰扯干净,江兴德也懒得再说,武将基本最后都这德行,能用拳头的时候不会用别的,老四看着是越来越有武将架势了。
第二天,四月初二,东丙里发放上个月的饷银。
所有拿到饷银的营兵兴致勃勃,没拿到的翘首以盼,就望着仓房的人手快一点,尽快轮到自己营。
江宣身为东丙主理参将的亲卫,自然是第一批拿到饷银的,一共一两银子整,比普通大头兵多了三钱。
银钱不算多,但虎贲卫里包了吃、穿、住、用、基本医疗,这钱等于纯收入,对普通人来说就不算少了。
当然,身为亲卫,其实收入的大头是自家主将的各种赏赐。
只是江宣就是挂个名头,而且赏赐的大多是吃、喝、衣、物之类,这些府里不差江宣的,所以每次给东西时候基本都没他的份。
第一次拿到在古代的“工资”,江宣也稀罕了会。
稀罕完,江宣另找了五钱银子包起来,下次回府后要交到账房去,省得忘了——古代大家庭,所有人的收入都必须交一部分到公中,具体比例每家不同,江夏侯府定的是一半,算厚道了,要求全数上交的人家也不少。
转眼又过了两天,四月初四,中午江宣回到江兴德军帐的时候,门口的钱来笑着招呼,“江亲卫又从马棚来?”
“是啊,去看看棕云。”
“下午仓房正好要去北乙补点日用,上次江亲卫不是说想去北乙看看吗?也真是赶巧了,要是错过这次,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老陈果然没死心,钱来也真是一门心思往坑里扎,江宣故作犹豫,“下午?”
“也就未正()到未正二刻,两刻钟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操练的。”
虎贲卫里严进、严出,规矩森严,凡是去其他营盘必须提前申请,申请通过后,会给写明准入人数的回书并划刻,也就是划定你能来的时刻是哪一天的哪几刻,必须在划定的时刻内进、出,超时算违禁,要挨军棍。
江宣沉吟,“嗯……那我现在还得折去仓房打招呼?”
“那倒不用,之前仓房来人领回书的时候,我说江亲卫可能想去,让他们回头来这边过一下,到时江亲卫跟着一起就行。”
江宣拍了拍钱来肩膀,“谢了。”
这么尽心,希望你真只是好心吧,现在只有好心才能救你了,瓜娃子。
等未正差一刻时候,仓房的人过来捎上了江宣。
“江亲卫。”
仓房的十一个人里领头的赵槐恭敬客气又热情地打招呼。
自从江宣撅了夏山,夏山跟着就失宠于江兴德后,江宣在营里大部分人心里就是三个字——不能惹。
江宣是人客气我客气,“赵副使。”
仓房副使还没入流,但大小也是个头目,要是再升一级,到大使,就是正九品官身。
客气完,一行人推着六辆四面带围栏的平板车往东丙营门走。
虎贲卫大营有东南西北四大门,门内由十字形路连接,并把营盘分成上下左右四大块。
每一大块四周又建高墙分别围起来,形成四块独立的大营盘,也就是北甲、北乙和东、西营盘。
各大营盘的高墙之间隔一定距离就设置一扇高大的木门,形成一节节封闭的巷道。
到四个大营盘内部,北甲是火器营,内部布置自成一派,这个撇开不论,另外三大营盘,也同虎贲卫大营一样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开门,十字形路把内部划分成四块,但四块正中间又围起来了一块,变成了一共五块小营盘。
旁边四块小营盘是兵营,像东丙就是其中之一。
中间那块小营盘,是各个营盘掌管的军需所在,东营盘是人的粮和马的草料,西营盘是军械、武器、铠甲,北乙是被、服、靴、木盆、水釜、香皂、草纸等日用品。
这种军需供给分开的模式,使得四大营盘彼此之间互相制衡,造反难度直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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