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宣给江兴德当了亲卫,在府里地位骤升,丁姨娘这也有人来报信烧热灶。
丁姨娘这院子小,江宣被外面叽叽呱呱的人声吵醒。
丁姨娘有点生气,“吵着我儿了吧。”
江宣伸了个懒神,坐直,“也睡饱了,姨娘莫急,估计是有什么事。”
江兴德拿下大李的事没声张,能往江宣面前凑的,人脉、手段、在府里地位都有限,等柳婆子送走了人,进来报的也就是江兴德突然发作江宏,回头侯夫人就光明正大领走了江宏心腹大丫鬟佳碧,以及佳碧临走那番话。
内里很好理清,就是佳碧投了侯夫人卖了江宏。
但侯夫人这一波操作,等于先暗里掀了江宏一个跟头,等人啪叽大庭广众摔了一跤后,转身就站出来表示自己对这个跟头负责。
打脸打得就很脆。
就差开口说我就扇你了你能怎么地。
关键是江宏还真不能怎么地,脸皮彻底被扔地上了。
丁姨娘好好拍手称快了一通,该,让他给我家长生使坏!
笑完有点唏嘘,“可惜了佳雪……”
江宣插了一句,“听说苏姨娘想给佳雪开脸?结果遇到了个手狠的。”
丁姨娘点头,“那两个造孽的,也不怕伤阴德。”
这说的是苏姨娘跟罗氏,婆媳斗法却折了别人的命。
江宣以前就给姨娘铺垫过贴身丫鬟不一定可信,家里老子娘兄弟姐妹也不知道是谁的人,这次时机不错,直接挑明了“姨娘你以后可别给我送通房,太容易造孽了。”
丁姨娘想了想点头,肯定没哪个正室会喜欢通房,“是造孽,两边都造孽。”
正室不开心,通房也不好过。
江夏侯府以及与之相交的权贵人家里,给儿子通房算是习俗,周围人都这么做,江宗、江宁当年也有,丁姨娘之前思想就有点随大流。
但也就是习俗,不算铁定的规矩,真不做也行。
像江宏婚前就没开脸通房,苏姨娘对外说辞是儿子天生身体底子不如别人,当保养为重。
府里人背后自然有别的说辞,特别罗参将就是江宏顶头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等罗氏进门就挑衅侯夫人挨了收拾,苏姨娘透露要给佳雪开脸后,说法又多了。
再等佳雪被罗氏折腾没了……罗氏名声是不好听,苏氏也臭了一半。
还有江宁屋里,虽然没出人命,但林林总总的事也不少,搅得他们夫妻感情都淡漠了。
这一个个的事情太多了,丁姨娘觉得自己大概应付不来,真还不如直接就消停点。
落地罩的帷幔外,满堂听得愣了下,转而吸了口气,扬起个笑脸对里面喊了一句,“姨娘!”
丁姨娘闻言一下坐直,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什么江宏、佳雪都扔去了一边,“快进来!”
满堂应声进去,手里稳稳端着个托盘,托盘里只放了一碗清汤面。
丁姨娘亲手把红色釉面瓷碗端上炕桌,摆到江宣面前,“三天后就是我儿生辰,今年显见是不能回来过了,姨娘思来想去,还是就趁今天提前给我儿庆生吧。”
碗里的面条只有一根,又长又瘦(细),寓意长寿。
江宣一口气吸溜完了面条,上辈子没人给他过生日,但这辈子,一个生日都没落下来过。
吃完面,满堂已经悄声去东间又端了个托盘来,里面是一整套丁姨娘亲手做的青底缎面、袖口和衣襟都绲了同色云纹的骑装,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再到荷包、足衣、靴子一应俱全。
江宣心里暖烘烘的,衣服肯定出了正月就开始做了,但姨娘一向爱艳丽,这素净外袍必定是他走了后,姨娘思子心切,找金玉细细打听了他日常,知道他缺素净骑装,才临时重新扯了布,就这几天急赶出来的。
让满堂把衣服送去前院,母子俩又腻歪了几句,眼看天色不早,丁姨娘拉着江宣去神龛前上香。
这次中间的神龛里多了一尊新请回来的神像“武曲星君”,把本来的财神、保家仙挤到一边,独占了位。
后院东边世子夫妇的院子里,也有人禀报了刚才府里发生的种种,包括老伍带人让王五拿了李恒的事。
江宗一听,顿时知道母亲刚才说的是什么事了。
一边是父,一边是母,都是待他至亲的人,还事关得宠的庶弟,他的确是不好掺和。
江宗叹了口气,心情不大好,感觉自己有点没用。
过了会,又有人来报,说马棚已经收拾好了。
江宗跟妻子打了招呼,起身往前院去。
等到了垂花门前的时候,正好江宣满脸带笑得从西边那头转了过来。
江宗等了下江宣,“老四,来得正好,跟我去趟马棚?”
江宣开心应了。
一路上,江宣都很神采飞扬,走着走着还乐了几声。
没错,就是想到了江宏被侯夫人明着扇巴掌,开心得,这事他至少可以笑三天。
江宗也大体猜到了,毕竟之前江宏进谗,害得江宣差点就没去成虎贲卫大营,最后以退为进才跟了过去,好悬就真当了小兵。
江宗拍了拍江宣肩膀,脸上被感染得也带上了一分笑。
老三母子事多,他说厌恶倒不至于,但的确有点不待见,再被教导以侯府为重,他心里还是偏自己亲娘、亲弟弟的,行吧,老三挨收拾了也挺好。
江夏侯府从南到北,分成了外院、内院、后花园,三者各自用高墙围起来,墙上开门相通,每晚到点就锁门落钥。
其中,外院后院墙跟内院前院墙是分开的,两者间留出了条两丈宽的东西向甬道。
内院前院墙上只有正中开了个垂花门,外院后院墙三分之一、三分之二处则各自开了两扇并列的门。
侯府按从东到西,又能分成三路。
外院东路从前到后依次是江宗、江宁、江宏的外书房跟一个暂时还空着的大院子,中路是演武场和韬略堂,西路是一溜功用不同的院子,并且这三路间又砌高墙互相隔了开来。
外院后院墙上的这四道门,最东边的通前院东路,中间两扇通韬略堂左右两边院墙外,西边的通前院西路。
江宗两人进了最西边那扇,门后是一条两边高墙夹出的南北向长夹道。
夹道西墙上开了一扇扇门,门后是各个功用不同的院子。
最近的那扇门后是条东西向石板路,石板路北面两个并排的小院,靠外的那个小院就是江宣住的地方,靠里的还空着。
江宗两人一路往前,先后越过了江宣的院子、江宽的院子、账房和库房、大厨房、马车房,最后才到马棚。
江夏侯府马棚南边临街,东边开门,整个大概有江宣院子的四个大。
里面南、北靠墙各一排马棚,中间又是两排背靠背的马棚,一共养着二十多匹日常用的马。
侯府在郊外还有个养马的庄子,那里也有近三十匹。
再多了不是养不起,是不敢。马在古代是战略物资,上百匹马配上精兵都能冲一波宫禁了,府里现在连个能上常朝的都没有,作为京卫里的实权武将,最好谨慎低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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