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门口,江宣收回看向东稍间隔扇门的目光,对引路的下人点个头算招呼,转身快步回了院门外。
早上特意赶了几分,就是不想跟江兴德、江宏这对“慈父孝子”照面,临门一脚了,尽量减少变数,等江兴德出来时候默默跟上就行。
进去晃一圈足够了,示意自己的确“寅正前到韬略堂”了,防止有人跟他抠字眼。
见江宣去而复返,李贵惊讶,“四少爷不进去吗?”
江宣定定看着李贵。
李贵面色不变,微笑回视,还想跟他摆少爷架子?也不看看自己算哪个牌面上的人。
江宣收回目光,侯府规矩大,侯夫人治家严,李贵是府里下人,按说至少该微垂目光或者拱拱手做个样子。物似主人形,江宏看来的确心存不善。
待会估计有场硬仗要打。
在韬略堂外稍微等了一会,东角门那开始有人点灯汇合。
江宣直接小跑过去,院门也不待了。
进宝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跟着少爷就是了。
韬略堂大门外是个小演武场,正是为了这个演武场,韬略堂才只盖了两进。
江宣快步横穿演武场,期间低声嘱咐进宝回头转告姨娘一句“小心老三一家三口”,别的不必多说,也不好多说,有侯夫人震着苏氏,姨娘顾好自己应该没问题。
等到了东角门外,江宣跟到场的几个江兴德、江宗的亲卫打过招呼,接过旁边马房马夫手里牵着的棕云,缩进角落里。
又过了一会,天边有鼓声传来,这是早上五更三点()的定更鼓。
大周都城上京实行宵禁制度,晚上一更三点()入禁,早上五更三点()解禁,解禁时先敲定更鼓,后撞报时钟,等钟声响起,才可以通衢开市。
江兴德、江宏踏着鼓声走出韬略堂。
江兴德扫视一圈,问一边侍立的下人,“老四呢?”
“回侯爷,四少爷直接去东角门处汇合了。”
侯府内院,江宗也踏着鼓声出门,一路小跑,在演武场快过半的地方赶上了江兴德。
这时耳边的鼓声已经变成了钟声。
等江兴德他们到东角门,正好钟声也停歇了,宵禁正式解除。
江兴德扫视一圈,面无表情地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江宣。
江宣心里微沉,硬仗来了。
江兴德嘴巴一张,正准备打发江宣回去,正好江宗也看到了江宣,指着旁边除了他们父子三个日常骑的马,还多出的一匹先开口道
“四弟,这匹马性情比较温顺,脚力也不错,我从自己马棚里特地挑的,你看看能不能上手,你那匹棕马脚力一般,怕坚持不到虎贲卫大营。只要能勉强上手就行,两匹马都带着,半路换着骑。”
这次换成了江宏心里微沉,怕江兴德顾忌江宗面子直接从了。
还好,江兴德这次没再让他失望。
江兴德白了江宗一眼,“本来就是摸黑赶路,再骑匹新马,惊马了怎么办,摔死了他自己不要紧,带累了老子的亲卫他拿什么赔。”
江宗想说城里有路灯,城外有夜行人的火把跟琉璃灯,等这些都没了,天光也出来了,大不了留两个人在后面陪他慢慢骑就是了,这一路一百多里,还真指望老四一下子就能跟到虎贲卫大营吗。
江兴德大手一挥,“行了,让他……”
江宣带着四分桀骜接话,没让江兴德继续说下去,真说出口就不好往回收了,“不就摸黑赶路百二十里,老爷这是看不起谁呢。文上我是不行,但说到武,哼哼,我好歹也是高祖和曾祖的子孙,骨子里就流着武将的血,骑马那就跟喝水吃饭一样,摔了谁也不可能摔了我。”
高祖指江胜,曾祖指江虎,分别得太zu赐匾、太宗赐楹联的第一、二任江夏侯。
昨天上午出城测金手指对马匹的作用,金手指恢复马力的同时毫无疑问附带刷动物好感度效果,江宣跟棕云的感情突飞猛进,一路从还算不错直接跨进了亲密无间,跑起来默契十足,说不怕摔还真不是虚话。
江兴德嘲讽,“呵呵,说话前先照照镜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不用照镜子江宣也知道自己长了一张白净俊秀奶油小生的脸,看着就不像是个习武有成的,但这又不是坏事,还有人嫌自己长得太好看吗,江宣一抬脖子,“那如果我真能一路跟到虎贲卫呢?”
金手指加持下,棕云跟上一般健马不成问题。
“没有如果。”江兴德翻身上马
江宣也翻身上马,一副鲁直武夫做派,“我这就给你看看什么叫如果。如果我靠自己跟上了,老爷你就给我亲卫。”
江兴德不上套,嗤笑,“激将这套老子十年前就不吃了。”
“怎么,老爷怕输?”
江兴德脸色变冷,真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缸了,这还是打得少了。
江宣一直在密切注意江兴德神色,见状不等他发作,直接放弃“激将”策略,塑料父子之间的感情就不用期待了,各自对彼此的容忍度必定很低,真发作了肯定逃不过一顿打。
江宣脸上桀骜立刻一收,改备用计划,转头平静认真得对江宗道“大哥,弟弟准备去投军,从小兵做起,还望大哥收留。”
江兴德是参将,有十个亲卫名额。江宗是校尉,只有三个亲卫,安排的都是自己心腹。找江兴德要亲卫还行,找江宗要就有点不知所谓了,但小兵就是他随手的事了。
不管怎样,先进了虎贲卫再说,江兴德亲卫里一大半都是直接从小兵里挑的,机会还有。
就算最后还是没当上亲卫,那就当小兵好了,自由度差点、吃住差点、待遇差点,练武还是照旧,有金手指加持,从武后出头迟早的事
江宗性格持重,昨晚跟刚才的表现也都不错,江宣本来就有这一任江夏侯靠不住,就换下一任江夏侯的打算,前期跟着江宗也行。
江宣这一迅速变脸,谁还能看不出来刚才他就是故意演的。
江兴德打量了江宣一眼,唱念做打,一点不好意思没有,这个四儿子倒是挺不要脸面的。
江宏低头遮掩住神色,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以前倒是都小看老四了。
江宣并不在乎展现一二,既然想起势,这是迟早的事。江夏侯府规矩多,互相掣肘,总体问题不大。
江宗有点惊讶,“四弟你可要想好了,小兵可不比亲卫。”
江宣正色,“正是深思熟虑过。”
“那跟上来吧。”只要庶弟本分,他不是那种打压不让人出头的,江宗示意自己两个亲卫,“你们看着点老四。”
“哼!”江兴德鼻子里哼出一声,没说什么,一夹马腹,领头出了东角门。
江宗带着一个亲卫跟去江兴德右边。
江宏侧头扫江宣一眼,带上李贵跟去江兴德左边。
江宣挥手让进宝回去,跟江宗的两个亲卫跟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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