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大厅墙上的电子钟就响起了三点整的播报。
裴意看向无人进入的玻璃大门,眼底晃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不安。
他将保温壶里剩余的那点花茶水快速洗完,视线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外。
陪同坐着的薄越明见身边人从活泼好动变得异常沉默,那眼巴巴的姿态似乎要将玻璃门盯出一个洞才善罢甘休。
“裴意?”
“……嗯?”
裴意慢半拍地回过视线看向薄越明,眼光颤了颤。他将保温杯揣抱在怀中,仿佛这样能够抑制住内心的不安。
薄越明回想起刚才高教练对裴意的交代,“你家长三点来接你?”
裴意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有种说不上来的委屈,“彦爸说过三点来接我的。”
对方答应他的事情,向来说到做到。
“……”
一会儿容爸,一会儿又彦爸?
薄越明听见裴意有别于正常“爸爸妈妈”的称呼,早熟且聪慧的内心忽地明白了什么。
思索间,裴意忽地抽出一只手抓了抓薄越明的手腕,有些不确定,“二哥,我今天是不是闯大祸了?”
薄越明看出裴意极力隐藏的焦急,鬼使神差地隔着防护帽轻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人没出事,就不算大祸,你别紧张,他们可能只是在路上耽搁了。”
裴意闷闷点头,眉头蹙得老高。
薄越明看向一旁的高教练,主动走上前去。
没一会儿,他就拿着已经拨通的手机走了回来,“给,你家长电话。”
裴意慢半拍地接过,“喂?”
许容的声音传来,“小意,是容爸,你别害怕,我和彦爸已经去接你的路上了。”
“容爸。”
裴意鼻音哼哼。
许容给出承诺,“乖乖的,你再等我们十分钟就好,容爸保证赶到,好吗?”
裴意眼眶红了红,又将雾气忍了回去,“嗯。”
电话挂断。
裴意乖乖将手机递了回去,重新挂上笑容,“谢谢二哥。”
薄越明瞧见他这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情绪,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落下,“以后遇到事情,不能自己待在原地闷着,得想办法主动出击去解决。”
裴意忙不迭地点头,内心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
十分钟后,裴意看见玻璃大门外的两道熟悉身影,一骨碌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飞奔了过去。
“彦爸,容爸!”
薄越明的视线随即而去,看着裴意一把扑抱在了其中一名男人的怀中,心里的猜想已然成了真——
对方口中的两位爸爸是恋人关系。
既然如此,那裴意的身份又是什么?是两人中的前任留下的?还是……按照同性婚姻规定而收养的领养小孩?
薄越明并没有在这个私人问题上过多纠结,而是用眼神示意边上的凯叔,默不作声地走回了室外马场。
另一边的裴意并没有发现薄越明的离去,还赖在许容的怀里不出来,“容爸,你们怎么才来啊?”
许容摘下裴意戴歪的防护帽,整理了一下他乱翘的小呆毛,“今天是容爸在学校忙过头了,以后我们绝对不会再迟到了。”
裴意点头。
边上的宗柏彦还没来得及接话,高教练就走了过来,“宗先生,今天出了一点小意外,我想有必要和你们家长聊一下。”
“……”
裴意听见高教练的“告状”,眉眼顿时透露出一丝紧张。
宗柏彦露出同款蹙眉,用眼神示意许容先在这里陪着裴意,自个儿则是跟着高教练去了监控室。
裴意拽住许容的手,微不可查地喊,“容爸。”
许容瞧出他的紧张,但不说破,只是将他温热的小手牵稳,“今天骑马开心吗?”
裴意忽地想起今天刚认识的薄越明,再一个回头,才发现原本两人坐着的位置上没了人,“嗯?”
许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怎么了?”
“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哥哥。”裴意如实告知,“他刚刚还陪我呢。”
许容环视了一圈也没见到裴意口中的“小哥哥”,只好将注意力落回在他的保温水壶上。
“早上给你煮的花茶水喝完了吗?”
一提起这事,裴意难得透出一点小骄傲,他将斜挎的保温壶捧上来,“喝完了!”
许容掂了掂重量,透出一丝欣慰,“表现不错,难得我们家小猫今天那么爱喝水。”
裴意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宗柏彦就从监控室走了出来,脸色透着从未有过的严肃。
“裴意。”
“……”
裴意听见这句称呼,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许容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裴意垂眸不说话,双手不自觉地交缠在一块抠了抠。
宗柏彦轻而易举地抱起“做错事而闷声不吭”的裴意,又牵住身侧爱人的手,“走吧,回家再说。”
这会儿在这样的半公开场合,并不是进行教育的好时机。
…
露天马场。
薄越明重新跃上了自己的爱马,他忽地瞥见不远处一家三口朝外走的身影,不自觉地凝住了视线。
凯叔顺着他的视线瞧了瞧。
虽然隔着距离看不真切,但出入马场的人数有限,他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二少,你舍不得那位小朋友?”
薄越明否认,“没有。”
薄越明挪回视线,脑海中忽然想起裴意甜甜喊他“二哥”的模样,那种说不上的微妙又再度升了起来——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愿意跟在他身后、喊他哥哥的小朋友,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凯叔又问,“如果二少喜欢他,我待会儿去详细问问他的情况,说不定以后能邀请到他们一家来薄宅玩。”
薄越明也否认,“不用了。”
他的身份在薄家一直尴尬,平白无故找其他人来家里玩,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儿,薄越明立刻收回了那些不着调的念头,握紧缰绳再度纵马飞驰起来。
…
砰!
关门声响起。
裴意默默跟在两位爸爸的身后,仿佛连后脑勺都写着“害怕”两字。
许容拉扯住宗柏彦,看了看明显心虚的裴意,“阿彦,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一路上开车也不说句话。”
“你问问他都做了什么?”
“趁着高教练不在就敢私自骑着长风乱跑,还差点跟另外一位会员的马匹相撞……”
宗柏彦将监控中看到的画面一一说出。
裴意摔下马、跌在地上,还差点被马蹄踩踏,这要是遇上别的同龄小孩,估计早就出事了!
得亏今天走运,遇到了那位少年马术精进,才避免了事故发生。
可即便没有产生意外,不代表这种事情可以轻拿轻放!
许容一听这事,心脏也跟着猛抽了一下。
宗柏彦继续板着脸,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裴意,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我今天不在,你就敢这样调皮了是吧?”
许容看见裴意的小小哆嗦,轻扯了一下爱人的手腕,“阿彦,算了。”
“容哥!这是原则性问题!”
今天这场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又一次让宗柏彦回想起了“曾经”,那一次的他,不仅失去了爱人,也弄丢了裴意。
“连最基本的安全常识都不顾,连教练的话都不听……”比起严厉教训,宗柏彦更多的是担忧。
他瞧见闷葫芦似的裴意,干脆伸手攥着了他的胳膊,“你过来!”
“唔!”
裴意闷哼,疼得下意识地一躲。
宗柏彦和许容同时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反应,后者抢先一步靠近,“小意,你手怎么了?”
解开衣扣、顺起衣袖。
裴意本就偏瘦的胳膊上居然是满片泛红淤青,严重的关节处更是出现了破皮血丝。
“……”
许容和宗柏彦不约而同地心疼蹙眉。
低着头的裴意一憋再憋,终究还是孩子气地埋头扑在了许容的怀里,哭腔隐忍而紧张,“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容爸,你们别不要我……”
“我以后一定乖,你们别把我送回福利院,好不好?”
许容连忙将他搂紧,温柔安抚,“乖,不哭,我们没有不要你,彦爸今天是太担心你了,所以才会那么严厉。”
裴意哭声闷闷的,缩着不讲话。
宗柏彦一瞧见裴意这少有的小哭包样,心疼之余,什么严厉都跟着消了。
怪不得“出事”后对方会不打一声招呼的离家出走?
那时的裴意,是不是也在害怕家庭破碎后,自己又会被送回到福利院?
“容哥,你先帮小意看看严不严重?”
宗柏彦忍住这些猜想念头,快步走到了储物柜,将家里常备的医药箱拿了出来。
“算了,还是直接去趟医院吧?你这孩子,怎么手臂受了伤都不吭声?”
许容拿纸巾擦了擦裴意的眼泪,重新查看起他的手臂情况,“疼不疼?能举得起来吗?”
裴意摇了摇头,“不、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宗柏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从马上掉下来的时候摔到的?你没告诉高教练?”
裴意答非所问,红着眼对宗柏彦认错,“彦爸,今天是我做得不对,我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宗柏彦心疼得拍了拍他的脸颊,“小意,你不应该道歉,是彦爸今天没做好,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去学马术。”
好不容易保护住了自己的爱人,却还是让小孩遭到了伤害。
宗柏彦越发愧疚于自己的失责,“对不起,刚才彦爸不应该那么批评你。”
“只是以后遇到事情,你要想着我们,不能藏着掖着不说,知道吗?”
裴意吸了吸鼻子,“嗯。”
许容小心翼翼地抬了抬他的手臂,“能举得起来吗?要不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吧?”
裴意重新窝回到许容的怀中,哼唧,“容爸,我不想去医院。”
今天本来就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事,所以才一直忍着不说手臂情况,何况这手上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宗柏彦重新查看了两眼,“应该就是摔肿了,估计没伤到骨头。”
“容哥,你先给小意敷一下、上点消肿的药膏,我打电话托朋友预约挂号。”
裴意毕竟还是在长身体的阶段,这从马上摔下来又闷声不吭的,怎么着都得去医院检查了才放心。
许容同意,任由宗柏彦拿起手机走到一旁。
他从医药箱里拿出消炎的药膏,温柔说道,“先把破皮的地方上点药,肿胀的地方待会儿我们去医院再看看。”
裴意乖乖巧巧地点头,伸手。
药膏触及到伤口的一瞬间,裴意疼得下意识一缩,“唔。”
许容顿住,“很疼?”
裴意摇头忍着,“容爸,我不疼。”
“乖,稍微忍一下。”
许容心头被自家孩子的乖巧又懂事的模样触得一阵柔软,他一边用棉签将药膏擦拭在伤口上,一边用指腹在伤口周围轻轻拍打。
酥酥麻麻的,似乎转移了上药的刺激。
裴意认真盯着许容的上药方式,再三保证,“容爸,我以后一定乖。”
许容手中的动作停了半拍,看向他,“小意,彦爸和容爸不是强行要求你做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而是希望——”
“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把我们当成你真正的爸爸们,懂吗?”
“嗯?”
“你不需要害怕,就算是调皮惹了事,我们也不会不要你。”
裴意沉默点头。
许容一边上药,一边继续说,“还有,彦爸刚才的态度是急了些,但今天这件事情,你是做得不对——”
“第一,你没有乖乖听教练的话,自己偷偷上马出事。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去做。”
“第二,受了伤还藏着不说,我问你,有哪个小孩受了伤不告诉家长的?只要容爸和彦爸在这世上一天,你就会是我们的亲儿子,明白吗?”
裴意瘪嘴忍哭,“明白了。”
话音刚落,打完电话的宗柏彦就走了回来。
他眉眼间的焦急并没有完全散去,“走吧,联系好了,我们赶在五点去过去,还来得及。”
“好。”
宗柏彦靠近,揉了揉裴意的小脑袋,“不哭了。”
裴意用没有受伤的手勾住宗柏彦的小拇指,晃了晃,“彦爸,我没哭。”
这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就是“求和好”的意思。
宗柏彦和许容相视一笑,立刻带着自家的皮小猫上医院去了。
…
好在检查的结果没什么大碍。
闹了这么一通,宗柏彦干脆带着许容和裴意在外面的餐厅解决了晚餐,这才回到了家中。
许容刚从浴室里洗漱完,就看见裴意眼巴巴地缩在门口看,“容爸。”
尾音含着一丝亲昵的撒娇。
许容看穿他的意图,拍了拍自己的床边,“过来,今晚和容爸挨着睡。”
裴意顿时跑了过去,心安理得地窝在许容的身边。
因为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裴意在睡觉这件事上最缺乏安全感,而天性温柔的许容总能给予他最直接也最细致的关怀。
许容将小毯子盖在裴意身上,提醒,“别压着手了。”
“嗯,容爸。”
裴意轻抓了一下许容的衣袖,悄声说,“今天是那个小哥哥‘救’了我,他长得可好看了,眼睛很漂亮。”
要不是宗柏彦那一会儿太过严肃生气,裴意本来是打算拉着爸爸们再和薄越明道谢告别的。
许容听见裴意这暗戳戳的分享,轻笑,“你喜欢那个小哥哥?”
裴意点头,“我想和他做朋友。”
许容拍了拍他的后背,“过两天我就让彦爸去问清楚对方的身份,如果可以的话,一定找机会带你去感谢他,好不好?”
“但是交朋友这种事情,要靠你自己想办法。”
裴意眨了眨眼,“好。”
许容哄他,“早点睡吧,明天可得把作业写完了。”
裴意想起自己今天原封未动的作业,乖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
一个小时后。
宗柏彦从书房走了回来,他看见床上多出来的裴意,愣笑,“怎么跑我们这边来睡了?”
许容温柔捂了捂裴意的耳朵,低声回答,“今天多少受了点惊吓,估计是自己一个人不敢睡,你忙完了?”
“嗯。”
宗柏彦本来就没什么要紧急事要处理,只是突然“回”到了现在——
公司上有很多事务需要重新过一遍,加上他又和助理商量一下沈澈的对接事宜,所以才忙到现在。
宗柏彦抬手示意许容微微起身,迅速偷亲了一口爱人后,他才将床上熟睡的裴意抱了起来。
“你干嘛?”
“把他抱回去。”宗柏彦看着怀中熟睡的裴意,故作嫌弃,“这小屁孩今晚睡在这里耽误事。”
“……”
许容被他不羞不臊的话给堵了,无奈。
一小会儿的功夫,完成“丢小猫”任务的宗柏彦就回了主卧,顺带将房门轻巧一锁。
两人相处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许容对自家爱人的路数一看一个准。
他立刻裹着被子躲了进去,假装犯困,“我今天累了,早点睡吧。”
宗柏彦笑着从后面抱了上来,“容哥?老婆?理理我啊?”
撩拨的吻从耳垂吻到了颈侧,连带着手也不安分起来。
许容被挑得呼吸糟乱,一个失神就被宗柏彦掰回了身子,吻意缠绵。
“唔……嗯……”
许容好不容易拽回一点儿喘息的空隙,“我们昨晚不是才……”
宗柏彦眸色沉沉,瞳孔深处压制着许容一时看不透的伤感,“我好想你。”
“……”
“容哥,我、我好想你。”
宗柏彦直视着许容水雾弥漫的双眸,深情地重新吻了下去。
…
两人纠缠到凌晨快四点才相拥入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宗柏彦忽地被惊慌无措的呓语吵醒,反应过来的他连忙打开了床头小灯,第一时间望向怀中的爱人——
还陷在梦中的许容神色痛苦,额头还布满了虚汗,口中更是喃喃有词。
意识到不对劲的宗柏彦当即轻声呼唤,“容哥?”
“容哥?醒醒?”
“我在这里呢,别怕,容哥?”
“——啊!”
许容猛地睁眼,双眸里充斥着无处可逃的痛苦,心脏的跳动伴随着剧烈又虚妄的剧痛,让他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
宗柏彦搂紧还在浑身发颤、呼吸急促的爱人,“没事,没事了,我在这里。”
“……”
许容沉默着平复,努力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大约了过了六七分钟,他才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宗柏彦,“阿彦,我、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宗柏彦意有所动,依旧哄着,“只是噩梦,过去了就好。”
许容哽咽,“对不起,我是不是病了好久,我不应该那么怀疑你,也不应该去刺激小意。”
是梦境回溯,也是现实认知。
“……”
宗柏彦心脏骤缩。
他已经无心去探究所谓的“梦境”还是“重生”,他只知道许容还在怀中,这就够了。
“容哥,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们现在还好好的,意外都没有发生。”
宗柏彦断断续续地亲吻着许容发汗的额头,“只要现在的你没事,那比什么都重要。”
许容低呼,“阿彦。”
“嗯?”
“对不起,我……”
许容想起宗柏彦前一天那痛哭和害怕的模样,千言万语也只化成了一句,“我不会再丢下你了,我们好好的。”
宗柏彦深呼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嗯,我们好好的。”
他原以为上帝只给了他重新来过、保护爱人的机会,却没料到自己还得到了一份附加礼物——
他们依旧是认知中的彼此,他们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爱人的拥抱温暖了冰冷的心脏,许容终于彻底从“噩梦往事”中挣脱出来。
大概是与生俱来的独有默契,两人都没有开口再去将那些已经翻篇了的、难以探究的“前尘”,而是打算活在当下。
“阿彦,我想要再去做一下心理测试。”
虽然一切重新开启、令他久病不愈的导火索也已经消失,但许容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心理状态。
毕竟“长期”处在那样的自我折磨下,他怕了。
宗柏彦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支持,“好,我陪你一起去,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嗯。”
“容哥,再睡一会儿?”宗柏彦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
许容忍了忍懈力后的疲惫,摇头,“不睡了吧,我怕现在睡就会睡过头,待会爬不起来给小意做早饭。”
他同样愧疚的,还有裴意。
宗柏彦又吻了吻他,保证,“你睡,我待会儿起来做早餐,有我呢。”
许容想着宗柏彦那并不入流的厨艺,刚想要拒绝,随即想起“曾经”的对方为了照顾自己,已经学会了很多。
他仰头轻贴了一下爱人的喉结,放肆依赖,不再拒绝,“好。”
…
八点刚过。
被闹钟强制叫醒的裴意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着自己房间的布置,整个脑袋都还有些懵懵的——
昨晚他不是在容爸身边睡觉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裴意很想要缩回到温暖的被窝里面赖床,但为了写作业,不得不爬起来。
他开门从次卧出去,刚迈入餐厅就在厨房撇到了一抹意外的身影。
裴意揉了揉眼睛,不敢确定,“……彦、彦爸?早上好。”
宗柏彦从冰箱里拿出几颗鸡蛋,示意,“早上好,你先把桌上的温水喝了,彦爸给你做早餐。”
“……”
裴意不自觉地后撤半步,“容爸呢?”
“容爸还在睡觉,你别过去吵他。”
“哦。”
裴意老实应了一声,心里却在发愁——
啊。
就彦爸那个三脚猫的厨艺?他待会儿不会中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