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剑九讲述的时间,是无双剑帝刚刚罹难不久的时候,也就是万年之前。
那个时间段距离现在很遥远,故而如今的很多人都并不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再加上,这些事情主要都是发生在剑宗内部,外界所能知道的本就少之又少。
因此,叶无双哪怕觉醒之后,不断的剥丝抽茧,探寻往昔;但无论是音祖华妙音,还是小九蒲若志,对于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这也导致,他从来没想过剑宗还曾有过这样的一段往事!
而此刻,随着张剑九的讲述,顿时让叶无双感觉一层层疑云被拨开,解开了不少疑惑。
比如当年蒲若志前往中州认宗,为何会惨遭驱逐;比如萧剑云为何会在驱逐蒲若志之后,又偷偷联系他;再比如为何萧剑云最后会叛出剑宗等等,之前难以理解的问题,在这里都一一得到了答案。
而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皆与刘剑鹤、李剑霄、贾剑龙三人被控智有关。
毕竟那个时候真正的掌控剑宗之人,恐怕早已不是无双剑帝的八位弟子了!
只是正如前面所说的,在之前的一些问题获得解释的同时,却又诞生了新的疑问,遮盖了近在咫尺的真相。
令叶无双明明感觉真相就在眼前,可却仍旧无法彻底看破!
“我当时听到大师兄的解释后,也与师尊此刻的猜测一样,都认为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是因为二师兄三人被控智,是那个佛陀的离间之计。”
张剑九此刻点了点头,又突然抬头,望向叶无双,道:“但这只是表面,大师兄告诉我,佛陀的目的并不是单单离间我们师兄弟八人而已,更重要的是”
“掌控剑宗!”
什么
此话一出,叶无双不由得身体一颤,心中浮现出了一个更加大胆,也更加恐怖的想法。
“按照大师兄的说法,佛陀的计划应该是分做三步。”
张剑九此刻继续说道:“第一步,便是离间剑宗,让我们八人互生间隙,无法团结;第二步,便是蚕食剑宗,以二师兄三人为基准,逐渐将我们八人都掌控在手中,进而达到掌控剑宗,乃至掌控整个中州武道的目的!”
“哦”
叶无双眉头一挑,疑惑道:“离间剑宗倒是可以理解,但以剑鹤三人为基准,掌控你们八人,佛陀如何能做到”
无垢法相的控智能力,的确堪称无匹;但想要真正达到彻底掌控他人的地步,却也并不容易。
首先要满足的一个条件,便是要求被掌控之人不反抗,不排斥;否则,顶多控智片刻,而无法种下佛心,更做不到长时间的控智。
其次要满足的一个条件,则是需要无垢法相亲临,与对方长时间对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中,且不能被打扰,更不能让对方察觉,提前做出防备。
而想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目前来看,只能将人俘虏,带回佛国,才有可能完成。
毕竟,万年前的天剑大陆,无论是在剑宗,还是在整个中州,佛武两道之间还远没有达到通商的地步,更不能安然相处。
甚至可以说,双方之间的敌视,根深蒂固!
而在这种情况下,佛陀即便再如何强大,也不大可能只身入中州,更不可能在中州安稳的利用无垢法相,控智他人。
要知道,当时的中州,除了萧剑云几位剑宗大帝之外,可还有上百位其他势力的帝境存在。
他们,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坐视佛陀涉足中州;更不可能坐视佛陀,控智八位帝境!
故而,叶无双无法想象,张剑九口中佛陀的这第二步,该如何实施,又如何实现!
“关于这一点,当时我也提到出过疑惑。”
张剑九当即回答道:“而大师兄给出的答案,则是伪装!”
“伪装”
叶无双眉头一挑,想到了一个可能:“佛陀利用剑鹤三人,充当伪装进入了中州”
“不,佛陀并不敢轻易涉足中州。”
张剑九摇了摇头,解释道:“但他不敢,可他的法相,尤其是进行过伪装的法相,却可以。”
“毕竟,一来,佛陀乃是整个佛国唯一凝聚了九相的存在,就算失去了一尊法相,对他的影响也并不大;二来,当时师尊陨落的消息尚未彻底传开,剑宗依旧是天剑第一大宗,莫说中州武者了,即便是整个天剑大陆,敢盘查剑宗武者的人,都少之又少。”
“故而,利用二师兄、四师弟、五师弟三人充当伪装,法相暴露的风险极低!”
叶无双眉头一蹙,问道:“佛国法相,乃是佛道至高力量的体现,更是佛韵最为浓郁的存在;即便是有伪装,恐怕也很难遮盖住全部气息吧”
“若是随身携带,或者是装入某种法器之中,自然无法遮盖气息;可若是先将无垢法相一分为三,气息撕裂削弱,然后再藏于人体,尤其是遁入武者脑海之中,在武者不动用灵气功法的情况下,自然可以完美的遮盖住佛韵气息。”
“你的意思是说佛陀把无垢法相分做三份,分别藏进了剑鹤三人的脑海之中”
“对!”
张剑九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我先前说我们大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们在检查二师兄三人的时候不够仔细,而是我们万万没想到,也无法理解,佛陀会把法相藏进他人脑海之中。”
“毕竟,脑海乃是一个人神魂意识的根基所在,一旦有其他意识涉入,整个人轻则陷入混沌,暂时失智;重则意识覆灭,成为行尸走肉。”
听到此话,叶无双不由得想起了先前于掌中佛国内,遭到佛国意志侵袭的场景,不由得点了点头。
“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二师兄三人早已被控智,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神魂,被种下了无垢佛心。”
张剑九则继续解释道:“既种无垢佛心,便相当于成为了无垢法相的一具分身,脑海中自然便可以安然藏匿无垢法相。”
“当无垢法相被带进中州,带进剑宗之后,佛陀自然就可以借此逐步控智更多的人。”
“这,便是佛陀实施第二步计划的依仗!”
听到此处,叶无双沉默了。
飞速运转的思绪,则逐渐将当时发生在剑宗的事情,逐步梳理清楚。
首先,佛陀先利用无垢法相控智刘剑鹤三人,然后再将无垢法相一分为三,分别藏入三人体内,借此躲避其他帝境武者的探查,顺利进入剑宗。
然后再于悄无声息中,利用无垢法相,逐步控制萧剑云等剩下的五人
只是,想要达到彻底控智的程度,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刘剑鹤三人,又是如何在不被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进行的
想到此处,叶无双突然眉头一蹙,想到了张剑九方才所说的剑宗内乱。
在那次内乱之后,刘剑鹤三人被击败关押,然后萧剑云五人则开始进行长达十年的劝诫。
而在那个过程中,萧剑云五人又并非是同时行动,反而是一替一个,依次前往,循环往复。
这,岂不正好满足了无垢法相施展控智的机会
“原来如此!”
刹那之间,叶无双想通了一切,骤然抬头,望向张剑九,沉声道:“所以,周剑腾、赵剑四、孔剑海三人,当时之所以会与剑鹤三人同流合污,伏击于你,是因为他们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遭到了无垢法相的控智”
“不错!”
张剑九微微点头,证明了叶无双的猜想。
“可若果真如此,那剑云又为何没有被控智”
叶无双则趁机提出最后一个疑问。
“不知道,但大师兄说是因为他天生愚钝,一根筋!”
“一根筋”
“对!”
张剑九再次点头,解释道:“无垢法相的控智能力,虽然无匹,但对一些极个别的人来说,却很难起到作用。”
“比如意志坚定之人,比如没心没肺之人,比如天真烂漫之人等等这些人,要么是认准一件事,很难进行篡改;要么无忧无虑,天性率真,对一切都没有太大的;所以,佛法无法对其进行洗脑。”
“而我和大师兄,便属于这群人的一类;我是没心没肺,所以佛陀打一开始便没打算对我施展控智,我也对此事一无所知。”
“而大师兄则是一根筋,除了钻研武道,便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为师尊报仇;这种情况下,饶是无垢法相也顶多对其造成影响,而无法进行控智。”
“也正是因此,当无垢法相对大师兄施展控智的时候,大师兄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瞬间看破了佛陀的阴谋!”
说到此处,张剑九那狰狞恐怖的怪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苦笑,叹道:“可叹,我等七人追随师尊千年之久,从一介宵小,逐步攀上武道之巅,成为大帝存在,常常自诩天赋超群;可最终,却反倒不如一直被我们嘲弄天赋太差的大师兄”
听到此话,叶无双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作为他收入麾下的第一个弟子,萧剑云的确是因为天赋普通,经常遭到其余七人的嘲笑;甚至,也被外界饱受质疑。
哪怕他最后凭借一腔悍勇,和坚定的意志,跨入了帝境;那种质疑声,也仅仅只是减弱,并未断绝。
可谁能想到,在面对巨大的危机下,却也恰恰是被认为天赋最差的萧剑云,却成为了唯一一个独善其身的存在!
“既然剑云识破了佛陀的阴谋,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披露此事,反而假意迎合起来,甚至不惜对你狠下杀手”
叶无双顿了顿,又提出疑问。
“那是因为,大师兄是最后一个被无垢法相施展控智之人;当他察觉到佛陀阴谋的时候,老六、老七和老八三人,已经中计了。”
张剑九叹道:“大师兄本打算先假装被控,然后离开地牢,集合我等五人,一起对抗无垢法相,解救二师兄三人;可当他去找我们的时候,却赫然发现除了我之外,其余三人早就被控智了,一切都晚了。”
“而单凭大师兄和我二人的实力,根本无法扭转当前的局面;所以大师兄只能假意迎合,再暗中联系我,从长计议。”
“可令他没想到是,我还没等到他找我呢,就与其他师兄弟翻脸了;并且因为召集第三剑峰的弟子,打算攻打佛国,令佛陀对我产生了杀心。”
听到此话,叶无双眉头一蹙,推测道:“所以,剑云为了救你,只能抢先一步下手,以斩下你头颅的做法蒙蔽佛陀,然后再伺机将你送出剑宗”
“不错!”
张剑九重重点头,怪脸上却又浮现出苦笑,道:“大师兄本想着先将我送走,然后自己继续潜伏,窥探佛陀的最终目的,之后再与我里应外合,扼杀佛陀的计划。”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佛陀其实并不信任他,或者说不信任除了二师兄三人外,被控智的任何一个人。”
“事实也证明,佛陀的这个担忧,并非没有依据;在大师兄护送我离开剑宗之后,没过多久老六、老七、老八三人,便相继苏醒了过来。”
叶无双眉头一蹙,诧异道:“周剑腾三人,摆脱了控智”
“对!”
张剑九点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无垢法相在脱离佛陀本体后,控智能力会大幅度下降,根本无法彻底扼杀武者神魂,只能暂时控制。”
“也正是因此,不足百年,老六三人便接连苏醒,并且与大师兄配合,与二师兄等人展开了第二次剑宗内乱!”
“只不过,佛陀的控智虽然无法长久,可却能令被控智之人遭受重创;这也就导致老六三人虽然苏醒了,但修为境界却都跌出了帝境;而仅凭大师兄一位帝境,自然不是二师兄三人的对手。”
“所以,第二次剑宗内乱,毫无意外以大师兄他们落败而告终”
说到此处,张剑九再次一顿,道:“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为了掩护老六三人逃走的大师兄,身负重伤,跌出帝境,成为了剑宗叛变之人,开始了漫长的逃亡生涯;而老六三人,则借此机会躲入其他地方,分别创立了腾剑宗、四剑门、剑海学院,开始与剑宗形成对峙!”
听到此话,叶无双微微点头,心中对于自己那八位弟子如今的现状,已然有了大致的了解。
也终于明白,为何腾剑宗,要与剑宗开战了!
至于为何这么多年来,周剑腾、赵剑四、孔剑海三位,没有揭穿佛国的阴谋,没有将真相公之于众,也很好理解。
一来,剑宗早已被佛陀掌控,并且抢先一步将萧剑云几人,定为叛宗之人;而世人在面对第一宗门,和叛徒之间,自然愿意更加相信前者。
二来,剑宗虽然彻底沦为了佛陀傀儡,但在周剑腾几人不主动招惹的情况下,自然也不好狠下杀手,不然势必会引起他人猜疑,对佛陀隐藏不利;而周剑腾若是在这种时候主动招惹,无疑会给剑宗斩草除根创造机会!
没想到,我当年耗费心血创建的宗门,居然会成为佛陀侵入中州的工具叶无双不由得心生感慨。
看来这次觉醒,清理门户是必须要做的了!
一念及此,叶无双当即收敛思绪,重新望向张剑九,问道:“那你呢”
“既然你早已肉身被毁,又是如何创建这大沁疆国,如何沦落成这副兽首人身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