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干什么!”
邱诗诗大惊!
一脸精心准备的妆容,顿时全花了。
睫毛上,滴滴答答,往下掉汤儿。
脸蛋上还贴着好几颗鱼眼珠子。
满座顿时都惊得站起来,乱成一团。
有贵女尖叫“苏姑娘,你这是发什么脾气?我们邱小姐恭敬有礼,并不曾得罪!你就算是御前之人,凡事也要讲个理字!”
邱诗诗终究还是压得住的人,深吸一口气,昂首质问苏瓷
“苏姑娘,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不悦,出手羞辱。家父朝廷命官,我自由熟读诗书,有什么话,只要你说,我不会不懂!”
其他人帮腔“是啊是啊!”
这还只是个姑娘,将来若是当了娘娘,还不是个妖妃?
场面一时之间乱哄哄。
“吵死了!”
琅琊唰地亮刀,一刀尖扎在桌子上。
小皮靴蹬了凳子,“全都闭嘴!听我小嫂子说话。”
苏瓷……
我什么时候是你小嫂子了?
但是,琅琊那刀,是真正的杀人刀,寒光凛凛,仿佛看一眼都能见血。
满屋子贵女,顿时掐死一样闭嘴。
苏瓷这才用糯糯的嗓子,声音不高,软软道
“各位,我与皇上一路来连城,沿途看到许多惨烈景象,外面染了血疫的百姓,整个整个的村子死光,烧光。”
“皇上,不顾龙体安危,冒着这么大危险,亲自来连城。马不停蹄,昼夜不休,就是希望能在这里,能亲眼看到灾疫的转机。”
“但是,你们在干什么?一只鹅,要多少钱?你们只吃左腿!剩下的全部丢掉!离海千里,春夏交界之际,竟然动用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只为一饱口腹之欲。”
“更有这鱼目羹,简直匪夷所思,穷奢极侈!”
她越说越气,按捺不住胸中的愤怒,小巴掌一掌拍在桌上。
结果,酥筋软骨手没控制住,桌子拍坏了,留下了个巴掌印。
“你们的父亲是这城中的父母官,他们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连城虽然如有神佑,可周边县镇乡村里,你们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被病死、饿死、冻死!”
“倘若把你们丢出城去,你们又能在血疫之下,活上几日!为何不能节省些人力物力,为外面受苦的人做点有用之事!”
苏瓷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邱诗诗黑着脸,默默用帕子擦去脸上的汤汁,不做声。
本来今日准备的这一席,的确是邱植安排下来,想要讨好苏瓷的。
结果,她因为不忿苏瓷美貌,顶了她伴驾的机会,刻意多说了几句,显得她没见过世面了。
没想到,这女人就借题发挥,上纲上线。
只怕是个还不知道如何做人的!
她甩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个贵女站出来。
“苏姑娘,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闺阁女子,本就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不像你,每天跟在皇上身边,知道的也多,懂得也多。”
大家不过都是给人养着的女人,谁又比谁高明多少?装什么清高大义?
其他人帮腔。
“是啊,我们平日里都是很简朴的,今日为了招待你这样的贵宾,才破了例。”
所以,今日这么奢侈破费,都是因为你呢。
“对于城外那些百姓,我们也是十分不忍,但是,神只愿护佑我们连城,不理外面百姓的死活,我们也是很无奈。”
神仙、皇帝都顾不过来的事,你一个以色侍人的,瞎咋呼什么?
“苏姑娘心疼皇上,替皇上着急,咱们都理解。但是自古以来,女子不干政事,我们也不过是做自己的本分罢了。”
你说白了也就是皇上身边一个姑娘,好听了是伴驾,不好听就是玩物,连位份都没有,拿这威风吓唬谁呢?
如此一连串的连敲带打,苏瓷都听明白了。
邱诗诗等火候差不多,也擦净了脸,最后一个补刀
“苏姑娘既然如此关心民生疾苦,又可知你发间那一支步摇,又要多少民脂民膏,多少血汗?你耳畔一颗东珠,又是多少蛙女用性命入海去换,才得这一颗贡品?”
果然是厉害!
琅琊觉得,她“小嫂子”光靠两片嘴皮子已经打不过了!
正要发飙,被苏瓷小手按住了。
她慢悠悠摘下步摇,取了耳坠,放在桌上。
“没错,我今日佩戴之物,皆为国库所有,皇上所有,大烨所有。皇上宅心仁厚,素来信奉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今日,我就斗胆,自作主张,以这几样首饰为引,为城外的灾民筹钱,不知几位跟不跟?”
她要把皇上赐的首饰换钱!
这还了得?
按规矩,这是要掉脑袋的!
但是,身边跟的这俩,一个是公主,不在乎。
一个是女奴,不懂。
于是,没人劝。
邱诗诗暗暗冷笑,“苏姑娘果然不是普通女子,难怪皇上看重,我跟!”
于是,她也开始将满头的珠翠往下摘。
郡守小姐都跟了,别人没理由不跟。
她们今日出来露脸,戴的都是首饰匣子里最好的东西,却没想到,现在全要摘下来,给外面那些死鬼!
有人舍不得腕上镯子,小声儿问邱诗诗“我这镯子,是太太太奶奶传下来的,能不能……”
“摘!”话没说完,就被邱诗诗一声喝,给吼回去了。
她今天跟苏瓷杠上了。
就等着看她今日之事,如何收场!
玛瑙上前,将桌上的珠宝一一收了。
苏瓷看了一眼,也不知这些能值多少钱。
但如果换成银子,她就有谱了,而且还能更多!
于是,脑子一转,笑笑道“光凭这些东西,以及我们几个人,实在不能解一时之急。”
邱诗诗已经气得牙根子发颤,你还要怎样!
苏瓷小鹿眼眨了眨,“不如,我们搞一场义卖啊?拍卖所得的全部,都用于赈济灾情!”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诸位小姐,都是连城的名门闺秀,平日里必是有许多倾慕的追求者。如果他们知道,诸位小姐戴过用过的东西,正在拿出来拍卖,一定会愿意出高价买回去珍藏呢。”
“简直……,这怎么行……!”千金小姐们羞红了脸。
苏瓷惊讶“怎么?难道你们平日里没人倾慕的吗?”
邱诗诗发觉遇上一个不走套路的,满肚子套路没地方打。
“苏姑娘,自古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首饰发簪这么私密的东西,想必皇上也不会允许你将这些皇宫大内的珠宝,拿出来在民间公然拍卖。”
苏瓷才不管那么多要是能换钱,我敢把萧君楚内裤偷出来卖!
她慢悠悠道“大义面前,生死尚置之度外,遑论这些小事。皇上,没有人比我了解。邱小姐你,格局要打开。”
琅琊瞟了苏瓷一眼。
小妮子,平时软乎乎的,没看出来,还挺坏!
那一嘴歪理,肯定是跟她哥学的。
她耍着刀,冷冰冰补充“如果几位不想自己的贴身之物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买走,就派人回去找自己的爹掏腰包,赈济灾情,匹夫有责。你等虽是一介女流,却能尽一己之力,帮扶国库,皇兄必定褒奖。”
苏瓷也看她一眼。
没想到牙牙大公主平日里糙得像个爷,关键时刻,说起话来,也是四个字,四个字的。
“可是,苏姑娘,你这样强人所难……”邱诗诗还想挣扎一下。
却听,咔嚓一声。
玛瑙默默将一只凳子腿儿掰成两截,身材高大,凶巴巴瞪着所有人。
苏瓷笑着,用软软的小手安抚她,“玛瑙别闹,这儿没人欺负我,暂时不需要手撕活人。”
暂时……不需要……???
自古女人制服女人。
所有人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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