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
因她今日出门的时候拿了灯笼,灯笼的烛火照亮了桌面,也由此,她看清了那桌面上的东西。
竟是一种种的毒物,和各种各样的毒药。
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匆忙收回了目光,又抬眼去看林执。
林执对上了她探究的目光,在心中轻叹。
啧,终究还是被她发现了。
不知这一次,她更加深刻的认识到了他的坏和荒谬之后,会不会转头离开?
他如此想着,下一刻,便被沈姝拥入了怀中。
黑夜让林执的感受十分清晰,他能感受到沈姝有些颤抖的身体,和略微加快的心跳,更能感受到她的欲言又止。
与此同时,屋外的白猫在感觉沈姝许久未出来之后,担忧的发出了“喵喵”的叫声。
沈姝听了猫叫才反应了过来,小声开口,“阿执,你还能走吗?我们先回去吧。”
林执“嗯”了一声,此时他身上的痛已经减轻了许多,沈姝为了迁就他特意走的慢了些,他跟着她的脚步,与她一起出了门。
那白猫见到沈姝出来了,顿时高高兴兴的迎了上来,在见到沈姝旁边的林执后,又“嗖”的一声,不知窜到了哪儿,消失不见了,连地上的老鼠都没来得及叼走。
林执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老鼠,“啧”了一声。
他这人,还真是坏到连猫都怕。
两人很快回到了屋中,沈姝怕林执难受,抬起手将他的外衣脱了,随后躺在床上去搂他。
她本是有许多话要问林执的,只是林执在发病,那些话终究还是没有林执的病重要。
她终归还是舍不得他受苦,就算他受的苦很有可能是自作自受。
她用自己的脸贴着林执的脸,忽然开口,“阿执。”
林执轻轻“嗯”了一声。
她忽然很不高兴,故意将自己温热的呼吸打在林执的脸上,让他感受到许多痒意,又控制住他的双手,不让他抬起手去抓。
林执向来是什么都由着她的,他只默默承受她给他带来的痒,直到沈姝不想继续了,将头埋入他的胸口,闷声开口,“阿执,为什么啊?”
这问题,林执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的前二十二年都活的特别荒谬,从母亲下毒到自己服毒。
荒谬到他搂紧了沈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在沈姝也并不指望他能开口。
她做心理医生的时候遇到过许许多多的病人,由此知晓,人世间有许多苦是说不出的。
因为说不出,旁人亦无法理解,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由此日复一日的活在压抑之中,最终慢慢崩溃掉。
她于是更加搂紧了林执,在林执沉默了许久之后轻声开口,“没事的,阿执,你不说也没事的。”
……
翌日,沈姝一大早就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林执是醒着的,但是他并没有阻拦,他安静的闭着眼,耳中却一直听着她细细碎碎的声音。
等到她出了门,他才睁开眼,起了身,望着身侧,沈姝刚睡过的位置。
他将手伸进沈姝的被窝里,用指尖感受了好一会儿她残留的余温,直到连最后一丝温度都消失不见了,才将手拿了出来。
与此同时,起早练武的长岚见到了要离开的沈姝,明显慌乱了一下,连舞剑的动作都错了。
好在沈姝并没发现,长岚停下了舞剑,匆忙拦在沈姝的面前问道,“沈小姐……”
昨夜是她值夜,林执和沈姝一起从那小屋出去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那树上看着。
其实沈姝进去的时候她也是看到了的,只是林执并未下命令不许沈姝去那里,主人未下达的命令,暗卫是不能善做主张的,因此她就算心中急切,也并未能阻拦。
所以她是知道沈姝和林执发生了什么的,她也由此很害怕,沈姝就因为这件事离开了。
她是从小便跟着林执的,知道林执受过许多苦,也见到过沈姝的温柔善良,自然不希望他们分开。
她犹犹豫豫了半天,纠结要不要将那件事说出来,沈姝便先开了口,“长岚,怎么了?”
阳光落在沈姝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十分温柔,长岚看着她柔和的眉目终于下定了决心,先问道,“沈小姐是要去做什么?”
“回景宁侯府啊。”沈姝笑道。
“沈小姐!”长岚一听到她要回侯府,便知道她要离开林执,面上有些焦急。
正在她要开口说出那件事的时候,长信忽然从远处走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长岚一回头,便看到了长信的虎牙,“长岚姐姐,今日轮到你去教那小屁孩啦。”
“我先和沈小姐说几句话。”她拉着沈姝的手,带着沈姝离开了。
长信看着两人的背影,顿时收起了笑容,有些叹息的开口,“某些人想受罚,真的怎么都拦不住。”
他感叹完之后忽然眼睛又亮了,“不过长岚去和沈小姐说话了,那小屁孩不是就没人揍了?这么好的差事,自然要我来顶上呀。”
他于是也不再管长岚,欢欢喜喜的找沈骁去了。
……
晚上,林执一个人望着满桌的饭菜,尽管它们都色香味俱全,他却完全没有胃口。
他忽然抬起头来去看在一旁站着的长风,忽然吩咐,“你坐下,吃。”
长风愣了一下,虽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吃桌上的东西。
林执抬起头看了一会儿他吃东西后又垂下眸子。
那饭菜在长风口中好似一点都不好吃,完全没有沈姝吃的时候让人有胃口。
他至今都没能研究出为什么沈姝吃什么东西都那样享受,倒是养成了没有她,再吃不下东西的坏习惯。
想抱她,想亲她,想哄她,就算她任性一些,对他坏一些也没有关系。
然而……这些终究只是奢望。
就连他自己都清楚,她若是离开了他会过的更好一些。
她也终究是选择离开了。
他该是要替她高兴的,终于摆脱了他这样一个又恶劣又讨厌的人。
他抬起手来夹起一块豆腐送入口中。
仍然……尝不到任何味道……
晚上,他照常沐浴,只是浴汤里再没有了那温温软软的人,照常躺下,身侧也没有人在埋头苦读医书了。
他的生活忽然变得很空很空,空的除了和太子皇帝的勾心斗角,再留不下别的。
不过他原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像他从来都尝不到味道的舌一样,无趣又沉闷。
直到沈姝出现,让他尝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口甜,他从此以后便开始沉迷她的味道,总是想换着花样的尝。
而现在,他的甜,他的糖果不见了。
……
与此同时,沈姝刚回到王府。
今日是长信守夜,长信见到沈姝照旧露出了他的小虎牙,“沈小姐好呀。”
沈姝朝他点了点头后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她今日回景宁侯府本其实是要去向景宁候打探林执的过去的。
只是她终究还是对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有些气,所以并未告诉林执。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
“不知道呀,王爷的心思,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哪儿能猜到呀。”长信笑呵呵的回,沈姝“嗯”了一声,走到了林执的门前,直接推开了门。
林执听到推门声,下意识朝着门口望去,便一眼看到了身穿一身紫衣的沈姝。
开门的动作带来了一阵轻轻的风,将她的衣角吹的微微飘了起来,像个从天而降的仙女。
沈姝推门之后,体内的毒忽然发作了,一口血直直的呕了出来,将长信吓了一跳。
她强忍着痛将门关上,不让长信再看到自己的窘状,随后又抬起头去直视林执。
她吐出的血沾到了穿着的紫衣上,给那紫衣添了几分斑驳的红色。
林执从很小就开始制毒服毒,沈姝中的毒,他自然也服过。
因此他也知道,那毒发坐起来有多疼。
起先的时候,是浑身上来都很痛很痛,然后痛到浑身痉挛,然而又不会将人折磨致死,只让人一点一点经受疼痛。
沈姝感受着身上的疼,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瘫倒在地。
从景宁候的口中,长岚的口中得知的林执的经历到底太过于单薄。
所以她亲自服了他曾服过的毒去体会他的苦痛。
她想说话,发出的声音却很轻很轻。
她听到自己说。
“林执,从前你毒发的时候,我都抱你哄你,如今我毒发了,你也来抱抱我,哄哄我好不好?”
下一刻,林执再也无法忍受,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
尽管浑身上下都满是痛楚,沈姝也抬起手来去用力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唇覆到他的耳边说话,“阿执,我知道你的病需要一个孩子才能治,我不怕苦不怕疼,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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