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父母吃完晚饭,云末准备回自己公寓了。
临走前,她给姐姐又上了一炷香,静静站在遗像边,呆了会儿,才离开。
回了公寓,天都黑了。
从回来,她的心神就不宁,做什么事都不得劲。
夜深了,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还是白天给自己发信息的那个号码。
龙鼎昊打来的。
她挂断,没接。
不一会儿又打来了。
她终于接起来:“你还想干什么有完没完……”
却听他沉重的声音传来:“茉茉,恩宝的病很重,医生说,它年龄不小了,可能挺不过去,估计撑不了几天了。”
云末脑子懵了一下。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它……我不去你家了,也不逼你承认你是茉茉了。但你能来看看它吗……看最后一面。我等会把宠物医院的地址发给你。”
云末喉咙仿若被棉花堵住似的,想要出声,却喊不出来,半会儿,才艰难地挂掉电话。
刚一挂断,整个身子就脱力地靠在墙壁上,捂住脸。
眼泪流下来。
许久,她才调整好心情,告诉自己,他说不定又是在骗自己。
他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居然用恩宝的生死来骗自己……
过分至极。
她想去洗澡,拿了衣服,走进浴室,放水。
可能是心不在焉,水太烫,把自己烫了一下,手背红了一片。
她却不觉痛,反而一个激灵,似乎终于下了决心,冲出浴室,套上外衣就走出家门。
拦了辆出租,她按照龙鼎昊发来的地址,去了市中心最大最知名的那家宠物医院。
这家宠物医院是24小时营业,夜深了,也还是灯火通明。
她下车,走到门口,却又却步,偷偷走到旁边,悄悄往里面看去,生怕会碰见龙鼎昊。
最后,才快步进去,对着前台低声:
“……你好,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只恩宝的虎斑猫在住院我想看看它。”
前台看看电脑,又看一眼云末,似乎早就被人打过招呼,点点头:“是,就在里面的猫住院区,您进去,走廊的尽头最后一间房间就是。”
云末又小声说:“那……现在里面有人吗恩宝的主人在吗”
前台摇头:“没,已经走了。”
云末舒了口气,道了声谢,又问:“请问恩宝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突然急性肾衰加上其他并发症,心脏不太好,还贫血,”前台叹气:“其实恩宝主人将它照顾得已经很好了,每隔几个月,都会带恩宝来体检,还经常让医生上门去检查,平时吃的喝的,也都是最好的,只是肾脏问题是公猫的通病,年纪大了,比较容易发作。目前的情况,确实很严重,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可能撑不过几天了。”
云末脸肌肉狠狠一抽,疾步去了猫区病房。
恩宝正趴在软软的笼子里输液,可能是没什么力气,乖乖懒懒,无精打采。
她睫毛一动,鼻子忽的酸涩起来,蹲下身,看着它:
“恩宝……你,还记得我吗”
仿佛有什么心电感应似的,恩宝虚弱的圆脑袋一抬起来,杏核大眼看一眼云末。
她眼泪一下子憋不住,滑下来,将指尖伸进笼子,轻蹭他头毛:“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我不是个负责的主人……不过你跟着它,吃香喝辣,其实也挺好。”
猫不像狗,多半认生。
恩宝也不例外,除了身边熟悉的人,看见生人靠近都会警惕地哈气。
此刻面对云末的亲近,竟没有半点警惕,反而乖乖任由她触摸,还露出肚皮,做了个撒娇的翻肚动作。
这动作,猫咪只有面对最亲近,最放心的人,才做得出来。
但可能因为身体难受,一个滚还没翻一半,又趴了下去。
云末心疼地挠挠恩宝的头:“别动,恩宝,好好休息。”
干脆坐在笼子旁边的地上,陪着输液的恩宝。
直到夜色更深,恩宝输液结束了,沉沉睡去,她才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被夜风袭来,她拢了拢领口,一抬头,看见龙鼎昊站在面前。
她既然来看恩宝,就知道他肯定会知道,此刻也不意外。
龙鼎昊走到她面前:“看完恩宝了”
她不语,垂下眸。
他语气轻柔:“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用尽一切力量,挽救恩宝的命。”
她还是没说话,半会儿,才看一眼他的腰,因为哭过还有些沙哑的喉咙蹦出几个字:“你的伤……没事了吧。”
龙鼎昊笑笑:“皮外伤。就你那点儿手劲,还能刺多深”
她不语了。
龙鼎昊又走近两步:“你既然来看恩宝了,就表示承认你是茉茉了。是吗”
她被火烫了一下似的,身子颤了一下,随即也知道躲不过了,挺直身体,直视他:
“……我现在只想好好照料恩宝,让它好起来。”
龙鼎昊眼睛一亮,虽然她没明说,却显然,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茉茉。
他控制住激烈的心跳:“当然,我也会好好照料恩宝。可是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要避开我”
云末轻声:
“就如你所猜想的那样。我是个记者,大三下学期,我就进了潭城日报实习,去岛上当女佣,是准备暗访你们青龙社团。”
“这件事比较隐秘,报社也没跟任何人说,除了我的上级主编,连同事都不知道。”
“我在岛上暗访结束后,就离开了,但总编怕以你的身份背景,事后得知我是媒体人员,会报复我或者对我纠缠不休,干脆联系警方那边,将我的情况说了,正好警方那边打捞到了一具溺水身亡的无家属的无名女尸,我便干脆趁你被警方拘留了,不在岛上,做了这个局,让你以为我淹死了。”
龙鼎昊静静聆听着,末了,才一抬眼:“那你在岛上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只是为了打探新闻”
云末避开眼神:“为了工作。知道你是社团老大的儿子后,我便知道,如果和你亲近一些,可以打探到更多的料。”
龙鼎昊眸色黯下来,又自嘲一笑:“所以你的意思是从没喜欢过我,和我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