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霍慎修将苏蜜送去了圣玛利亚私家医院。
再次入住医院,这一次,他的心情更复杂,更难受。
因为这次入院,是要杀死他和她的亲生骨肉,那个她盼了很久的女儿。
医院对苏蜜进行了全面的术前检查,确定无碍,将手术定在了第二天早上。
当晚,霍慎修留在医院陪苏蜜。
傍晚,小酥宝和苏谨杭来看望手术之前的苏蜜。
小酥宝并不知道明天之后,麻麻肚子里的小妹妹就要没了,只当苏蜜是来做例行检查和治疗,轻柔地摸着苏蜜的肚子,乖觉道:“妹妹要乖,要听话,不可以吵到麻麻。”
苏谨杭忍不住鼻子酸涩,小酥宝也是很期待这个妹妹的,到时候得知妹妹没了,也不知道会多伤心,又看一眼霍慎修,见他脸色平静如一潭湖水,全程都不言语,根本就看不透他内心的情绪。
却明白,此刻全世界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难受。
毕竟是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天色不早了,霍慎修送舅甥两人去电梯,一开口,声音尽是沙哑:“有劳你把小酥宝先送回华园了。”
苏谨杭让小酥宝跟爸爸说再见,进了电梯。
霍慎修回了病房没多久,医生过来了,拿着平板电脑,请他签手术同意书。
他看一眼床上的苏蜜,接过平板,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知道,名字签下去后,就亲手将他们的女儿送上了绞刑架。
然而,又不得不这么做。
医生离开,他坐到床边,握住她日趋消瘦的手,轻托起来,置于唇瓣边亲吻:
“蜜蜜,原谅我替你做的这个决定。”
吻着吻着,她鲜嫩温软的葱白纤指被冷凉液体浸湿。
她却仍是双睫紧阖,毫无知觉。
仿佛根本不知道马上要发生的事。
夜色一点点加深,直到一个年纪稍大的护工敲门进来,要给苏蜜翻身,他才收起情绪。
他站到一边,看着护工用专业娴熟的动作给苏蜜翻身。
末了,只听护工发出轻轻一声。
他眸色一沉,离开上前:“怎么了”
护工指着苏蜜的手腕:“霍太太的手腕有点红。”
他立马轻轻托起苏蜜那只戴着欢颜的左手手腕。
手镯遮挡下的肌肤确实有点肿胀。
怀孕月份越大,她的手脚这几天,渐渐越来越浮肿了。
可能是这样,手镯显得小了,将她手腕皮肤摩擦红肿了。
他将手镯轻轻褪下,却发现她的手腕肿得有点厉害,强行褪下,怕是会弄疼她,回头示意护工倒盆温水,再拿沐浴露来。
然后将她的手腕浸湿,用沐浴露缓缓搓揉,慢慢的,将手镯顺畅地滑了出来。
他将她的手擦干净,放回毯子里,又将手镯擦拭干净,暂时放在了她床头柜上。
等护工离开,他给她洗了个澡。
明天就要上手术台了。
虽然由最好的产科教授主刀,基本没什么问题,但他还是提着一颗心,也希望她能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上手术台。
洗完澡,他给她吹完头发,抱着软绵绵如猫咪似的苏蜜躺回床上,关上灯,只留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夜灯。
手收回来的一瞬间,余光看见了那只玉镯。
昏暗病房里,镯子莹润的绿色光泽闪烁了一下。
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似的。
他心思一动,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莫名又想起了凌弯弯借镯子的事。
还有——
那次,因为顾倾若、佟势然与傅黛的三角关系,苏蜜做了个梦,说是梦见三个人的前生…
当时他玩笑问她除了重生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特殊能力。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镯子,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多说,就有事情打断了。
后来,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多去盘问她。
毕竟也不重要。
她若是想告诉自己的秘密,她自然会说。
若不想说,他也不会强求去盘根究底。
这段日子,她出事了,他整颗心都悬在她身上,更是从来再没关注过这件事。
现在想来,她当时看一眼这镯子的意思,难不成是想说——她当时的梦,真的是某种特殊能力,且和这个镯子有关系
其实这次苏蜜莫名就昏迷不醒,这么多专家都找不到原因,他就怀疑过,会不会是和她可以重生的特殊经验有关系。
这个镯子要是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力量,有没有可能让她快点醒
他拿起欢颜,仔细摩挲观察。
她说过,这个镯子叫欢颜,是五年前她陪着他去云城公干,胡九爷送给她的。
念及此,他立刻走出病房,找乔茵要了凌弯弯在k国的电话。
他想问问凌弯弯关于这镯子的事。
意料之中,凌弯弯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k国那边战火频发,通讯极差。
很多时候,若不是凌弯弯主动联系国内,国内很少能联系到她。
不过没关系。
还有个人可以问。
霍慎修在手机联系人名单里找到了胡九爷的电话,拨过去。
正值夜深,电话响了很多声才接起来:
“霍二爷”
霍慎修克制住心情:“没打扰九爷吧。”
“没有,不过这么晚了,霍二爷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个时间,不是正该陪着霍太太吗”胡九爷只知道他和苏蜜复婚的事,却不知道苏蜜的近况,调侃了一句。
霍慎修沉默了须臾,也没多说什么:“我想问问关于您送苏蜜的那个玉镯。”
“你说欢颜”胡九爷一愣,“怎么了”
“那个玉镯有什么特殊来历吗。”
胡九爷当然也听说他动过手术,后来失去部分记忆的事,耐心解释:
“欢颜是五代十国那会儿流传下来的宫廷珍品。”
“据载,是当时某个小朝廷的君主送给宠妃的,可保顺遂平安康健。”
“说来这手镯确实是个吉祥物,凡是被其佩戴的主人都一生荣华,地位尊崇。即便之后流经不同主人手里,经历战火风霜,这吉祥物也一直分毫未损。”
“近代战争中,欢颜被列强带走,流落海外。我也是近些年在国外发现,竞投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