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念看着底下的深渊，呆呆的愣住，只要她再往前走一步，就掉下去了。
是做梦了吗？她记得自己明明沉在浴缸里，一刹那间，却回到了她绝望的那个晚上。
她迷茫的看着四周，漆黑的顶楼，只有对面商场广告牌的光，把这里照得有些亮。
她眼里带着痴迷，看着那张广告牌，鼻子一酸，往日的记忆涌现出来。
这个男人，是他曾经的救赎，只是最终，还是沦为陌生人。
天上还在飘着雪，她有些冷的缩了缩肩膀，往后退了一步。
奇怪，这个梦好真实，她有些自嘲的看着周围，再看着自己一身狼狈的衣裳。
她不想跳楼，她想回去看看奶奶，好像从17岁半离家到现在，那时说好签名照拿完，就回家，结果就一直让奶奶在家里等了三年多。
纪小念深深的看了那张广告牌一眼，轻轻念了出来:“世事千帆过，前方终会是暖阳和月光。”
可是，她没有暖阳，也没有月光，唯一想抓住的他，最后也把她抛弃了。
她低下头，寒风吹来，冷得缩紧了身躯。
做梦也会冷吗？
纪小念发呆了一会儿，冒着风雪从顶楼走下去，街上没什么人，她走着这条回家的路，竟意外的觉得有些陌生。
推开家门，熟悉的场景让她愣了片刻，鼻子一酸，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屋里，只有那个小盒子安静的在床上。
纪小念眼眶通红，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哽咽出声，坐在小盒子旁边，爱惜的摸着它，道:“奶奶，我回来了。”
这里一切都没有变，这是她家，有个在等着的奶奶，她回来了。
深夜，她抱着这个小盒子，还像以前一般，仿佛待在奶奶的怀抱里。
这种莫名安心的感觉，让她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好累，想睡一觉。
第二天，当纪小念睁开眼，看到的还是在家时，她在床上发呆了许久，这不是梦吗？她真的回来了吗？
直到家里唯一的一台旧手机响了起来，这才让她回过神，看了看上面的备注，是班主任。
“纪小念，老师理解你奶奶刚去世心情不好，但你还是个学生，之前一直动不动翘课出去打工就算了，今天也没来上学，你到底还读不读书了。”电话那头，班主任不耐烦的语气。
纪小念一愣，读书？她转头看向小盒子，突然想起奶奶说的话。
“我们小念那么乖，要好好的读书，考大学，交朋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她止不住的心酸，做梦也好，在梦里，她想好好的听话……
“我等下去学校。”她回复了电话里的人。
只见那头的人没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番，看着镜子里十几岁的自己，明明那么年轻，却满脸都带着死气，仿佛一个行尸走肉，没有灵魂。
她摸了摸镜子里的人，想笑一下，却扯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果然，她开心不起来。
她又去上学了，这次，她想坚持下去，好好读书，去大学的世界看看。
回到学校，站在班级门口，她内心的害怕涌了上来，即便如今是在梦里，她依然怕被她们欺负，内心带着强烈的恐惧，但还是假装镇定的走了进去。
全班安静了片刻，随后大家开始议论纷纷，全校都知道了，她那个捡垃圾的奶奶死了，她抱着尸体好久，警察都上门了，她才肯松手。
“好恶心……”
“我不敢碰她了，谁知道抱着尸体的她身上会不会有病毒。”
“她家全是细菌吧，满屋子的垃圾。”
“搞不懂她还来学校干嘛，之前不是胆子很大吗，天天翘课，差点被通报开除了。”
“听说警察去的时候，那个尸体都臭了，她还抱着。”
“别说了，好恶心，我要吐了。”
纪小念坐在座位上，听到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她一愣，恶心吗？可是那是她的奶奶啊。
今天上课是安稳的一天，因为没有人来欺负她，甚至都没人靠近她。
她没有同桌，一个人坐在最后面，靠近垃圾堆的位置。
纪小念突然开始用功读书了，她并不笨，老师说的题目一听就懂，但之前落下那么多的功课，总是有不理解的地方。
“老师。”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叫了出声。
数学老师吴萍一愣，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她，学校里传的事她都知道，在大家嫌弃的同时，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这个孩子过得很苦。
“嗯？”她应了一声。
纪小念有些局促，一脸窘迫，小声道:“我刚刚，有几道题不是很懂……”
吴萍眼里带着怜惜，耐心道:“你之前落下太多功课了，不懂很正常。”
“为什么会突然问我这个？你以前，不是都不在意功课的吗？”她又问道。
纪小念很少跟老师说话，因为大多数的老师都不喜欢她，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她看的出来，对她没有任何的恶意，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关心。
“我想考大学。”纪小念有些呆愣的回答。
吴萍一听，不知道为什么，心口一酸，竟觉得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内心蕴含很大的一种力量，她竟然相信了。
“我要去下一个班上课了。”吴萍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要是愿意，晚上可以去我家，我下班给你补习。”
纪小念怔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老师愿意帮助她……
“前提是好好学，我不是无聊的人，既然答应给你补习，你要出成绩给我，让我知道，你是不是认真的去做这件事。”吴萍一脸严肃道。
“我是认真的。”纪小念认真答。
“晚上下课，等我回去。”临走前，她还说道:“不收你补习费，过来就行。”
纪小念还有些恍惚，她不敢相信，老师居然课后给她补习，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
就这样，等到晚上下了自习，已经八点了，她耐心的在学校门口，手里拿着课本。
吴萍是学校比较资深的教学老师，一毕业就过来了，任教将近二十多年，现在也45岁了，但身体素质好，天天踩着一辆自行车上班。
“上来吧。”吴萍指了指自行车后面的座位。
纪小念一愣，在原地没动，有些拘谨。
“上来啊，已经很晚了。”吴萍催道。
纪小念受宠若惊的坐上她的后座，两只手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