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意识空间里吗?”
白影的嘴巴明明连动都没动,她就已经把脑中构思的话语说了出来。
声音就来自她脚下的沙滩,她头顶的白色天空,以及她面前平静而深邃的汪洋大海。
“是的,您的各项生命体征目前都很稳定,预计您的意识将在6小时21分后苏醒。”环绕着整个意识空间的柔和女声回答了白影的问题。
“你就是‘深痕’!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意识空间里?”白影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脑子,但她已经意识到在意识空间中自己的想法会暴露无遗。
“因系统检测到机甲进入第二形态,铁驭无法做出有效控制,按照预设方案,系统决定暂时进入托管状态,并持续为铁驭提供生命监测服务。”
“系统怎么可能进入到我的意识空间里监测?我的同步……”想到这里,白影终于明白了这背后的逻辑,“我的同步率达到了百分百,从理论角度上讲,我的意识已经和机甲合二为一!”
“您的猜测非常准确,正因如此,我才能继续在意识空间中为您服务。”女声的语气中甚至透露着一丝欣慰。
哪怕白影知道这是人工智能预设的情感模拟,她还是感到浑身不自在。
“那我现在还在驾驶舱中吗,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白影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还未和机甲断开神经同步,不然她也不可能听到人工智能的声音。
“您现在正位于玄色苍穹军团主运输舰的2号特殊监视病房中,如果您所指的“外界情况”是您在昏迷前的战斗,那么您和您的团队已经赢得了胜利,成功与赶来的支援部队会和。”
在‘深痕’说话的同时,它还用近乎VR的形式将机体记录的相关影像资料全部让白影亲身体会了一番——这种行为简直像是把人的大脑当做硬盘来读写记忆一般。
“原来我昏迷了这么久……等等,如果我在病房里,为什么我还能听到你的声音?”白影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有些惊悚的问题。
她明明已经脱离驾驶舱了,和机甲的神经同步也理应处于断开状态!
“您已经与蝶建立了深层链接,只要您的大脑仍处于活动状态,就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远程操控机甲或使用机甲上的任何功能。
“若您脱离了最大操控距离,您也能感受到机甲所在的位置与状态,这是任何手段都无法阻止的感应。”
“我……”白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让她想起了铁手从操控位上跳下来时的画面。
MS-07BV与铁手一同张开了双臂,宛若他与他的影子般同步。
“如果您感到困惑,可以将其类比为您与刑天之间的深层链接,只是您无法操控刑天,仅仅具备感应功能。”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白影只感觉自己心底的所有想法都被‘深痕’看穿了,如同一丝不挂的囚犯。
‘深痕’罕见的沉默了。
是这个问题太过哲学深奥,还是该问题违反了系统的逻辑思维,亦或是触发了某个工程师留在系统中的危险关键词?
白影不知道人工智能为什么突然闭紧了嘴巴,但对方的沉默却宛若缠在她脖子上的绞绳,越勒越紧!
就在白影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她终于听到了答案。
“您与蝶融为了一体,我是蝶身上的一部分,所以我如同您身上的细胞组织,您可以理解这个说法吗?”
“你,就是我?”白影艰涩地得出了这个答案,但她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了一个人工智能,或是人工智能成为了她。
同一时间,她面前的海洋也突然翻起了波涛,仿佛正在酝酿一场海啸!
“我是您的一部分,与您心意相通。”
“一部分……”白影反复咀嚼了这三个字,然后才缓慢问到,“比如说,哪部分?”
“比如说,大脑?”
来自‘深痕’的反问句差点没让白影呼吸骤停!
汹涌的海浪在水面上翻涌,白色的天空阴云密布,不一会儿,整片意识空间便迎来了电闪雷鸣和狂风暴雨!
轰隆隆!
一阵雷鸣响起,豆子害怕地抓住了白影的胳膊,而后者却仍坐在海滩上一动不动,任凭瓢泼大雨打在她身上。
“你就是蝶吗。”明明是一场暴风雨,但白影的声音却比天雷更加洪亮。
“我不是蝶,我只是一个被嵌入蝶身体中的人工智能,她才是。”
咔擦!!!
一道电流激荡的闪电落在了白影的眼前,可她的瞳孔里,却倒映着豆子写满了惊恐的脸。
下一秒,雨停了。
巨浪落回了海中,将点点水花泼洒在白影的脚边。
白影慢慢用手揽住了女孩的肩膀,而后者则在这一瞬间重新获得了安宁。
这个长得和豆子一模一样的女孩,就是蝶。
“蝶的形象会以她想呈现出的样子展示在您的意识空间中,而在蝶的认知中,她只有这一个形象。”似乎是察觉到了白影心中的疑惑,‘深痕’主动开口解答。
“蝶有自己的意识,为什么还需要你。”白影不需要做多少心里建设就坦然接受了蝶的存在,毕竟她早已见识过了刑天的觉醒。
MS-07BV和铁手的经历也给了白影足够多的提示和信息,她早都预想过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甚至现实还比她的预想要好一些,起码蝶并不是怪兽,而自己也没有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
“蝶的心智还不足以支撑她像正常人一样参与危险的战斗,人工智能的辅助对蝶与您来说都是必要的,上一次战斗时我的表现也符合战斗预期。”‘深痕’毫不谦虚地说到。
“最后一个问题。”白影的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为什么蝶会和豆子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她更喜欢豆子的形象,所以才投影成她吗。”
“我已经回答过您这个问题了,在蝶的认知中,她只有这一个形象。”
‘深痕’的回答是如此干脆和肯定。
白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将蝶搂得更紧了些,而视线也忍不住在蝶的全身游走了好几遍。
最终,她只能抱着挣扎的心情追问到。
“你的意思是,蝶没有扫描过豆子的形象,她就觉得自己长这样,是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