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苍眉头一皱,沉声道:“随他们去。”
横竖大婚已经完成,他们就算进了王府也做不了什么。
“是!”莫云领命而去。
取下凤冠之后,晏璃整个人显得轻松了许多:“王爷不出去招待宾客?”
“不用。”慕苍起身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端着一盏茶走来,“景王和那几个公子会帮忙招待。”
说着,把手里的茶盏递给了晏璃,并抬手屏退新房内所有女官和侍女。
晏璃接过茶盏,敛眸轻啜一口:“那几个年轻公子是你手下?”
“嗯。”
晏璃默了默,不疾不徐地把一盏茶喝,才道:“既然如此,我们坐下来聊一聊。”
反正今晚的洞房花烛肯定是没了,她年纪小,这具身体又是别人的,暂时只能做一对盖着被子纯聊天的夫妻。
慕苍和她心照不宣,成亲和没成亲其实没啥区别。
只是以后她可以名正言顺住在九王府,离他更近一些罢了,且有个名分,慕苍随时随地可以以她的夫君自居。
慕苍把茶盏接过来:“再来一杯?”
“不了。”
慕苍嗯了一声,把茶盏搁在一旁:“聊聊晋国皇后?”
“好啊。”
慕苍取了块软巾放在水里浸湿,拧干,递给晏璃擦脸:“你是怎么想的?”
晏璃慢条斯理地擦脸拭手,语调闲适:“王爷觉得呢?”
“晋国皇后此番前来,目的应该是让你回晋国认祖归宗。”慕苍垂眸,望着晏璃精致的容颜,“你想去晋国看看吗?”
“不。”晏璃摇头,“我对去晋国一点兴趣都没有。”
至于不想去晋国的原因……
一来她厌恶宅内勾心斗角,二来不想再经历一次陌生的环境。
有应付他人的那些时间,她完全可以用来做更重要的事情。
慕苍嘴角微勾,悠悠提醒:“皇后是你的母亲。”
晏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真的晏璃。”
慕苍微默,随即细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况且回晋国就意味着要应付更多的人。”晏璃眉眼泛起几分淡漠之色,声音也疏懒了一些,“应付穆国这些贵女公主已耗尽我所有耐性,若是回晋国也要面对这样的情况,那回去的意义是什么?”
慕苍闻言,漫不经心地摇头:“应该不会。”
皇后掌权,四位皇子维护,她去晋国应该会成为最娇贵的小公主。
“不管会不会,我都不想去。”晏璃道,“我跟晋国皇后没什么感情——即便站在晏璃的立场也没理由跟她回去,因为晏璃已经死了。”
姜皇后来得太晚,她的女儿早已死在姜云鸣和罗氏这对心狠手辣的夫妻手下。
如果不是她机缘巧合重生到这具身体上,姜皇后早在两个月前就可以过来替晏璃收尸了,弥补又有什么用?
慕苍沉默片刻,问道:“方才那几位皇子,你觉得怎么样?”
“不太稳重。”晏璃淡道,“跟孩子似的幼稚。”
“他们四人分别是大皇子晏铮,二皇子晏宸,四皇子晏瑾,六皇子晏云。”
晏璃眉梢微挑:“晋国那位皇帝倒是生得挺多。”
“大皇子晏铮和二皇子晏宸不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慕苍淡淡解释,“姜仪没去晋国之前,那位皇帝已经娶了三位侧妃,前后夭折了两个孩子。”
晏璃诧异,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我记得这位文帝登基之前,晋国是立了另外一位储君的,后来不知何故暴毙身亡。”
因为事情已经久远,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仅有的一点了解也是来自影卫的情报,所以印象并不深刻。
慕苍眸色微深,不发一语地看着她。
晏璃扬眉:“怎么?”
“看得出来你对别国皇室了解得不太多。”慕苍像是不解,“是因为不感兴趣,还是没空关心?”
晏璃笑了笑:“倒也不是完全不关心,但天下九国,我总不可能事事了如指掌。况且晋国与南国相距挺远,我没必要把他们的鸡毛蒜皮之事都放在心上。”
比如争储,内乱,皇子之间尔虞我诈,后宫嫔妃勾心斗角……如果事事都要了解,她哪来的精力再去处理朝政,治理自己的国家?
作为一国之君,她需要了解的仅仅是各国君王的性情和本领,各国的经济和兵马实力,以及稍微了解各国比较厉害的一些人物。
比如慕苍,威名远播的一位战神。
就算她身在宫廷,也曾不止一次听到他的大名,那么随即而来的就是派人去打听这个人的底细。
因为他的分量足够重,所以值得她花一些时间去了解。
但其他人,其他事,并不是都值得。
“晏铮和晏宸就是那位太子留下来的遗孤。”慕苍在床沿坐了下来,声音低沉平稳,“当时年岁小不记事儿,文帝登基之后就把他们养在了膝下,给了皇子的身份。”
晏璃挑眉:“这是真心对待,还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
“都有吧。”慕苍道,“因为他们确实笼络到了人心,文帝登基之后因为善待先太子留下的两个孩子,满朝文武都对皇上心悦诚服。”
晏璃沉吟片刻,心下渐渐了然:“大臣们的心悦诚服应该是有条件的。”
慕苍薄唇微抿,漆黑的眸子定定落在她脸上:“如果让你判断,你觉得当年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先太子在位期间,背后应该培养了一批党羽权臣。”晏璃想了想,按照正常皇族会出现的情况做了判断,“人死不能复生,但太子的旧势力还在,尤其是朝中权力中枢的大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人取代的,新皇登基,需要安抚人心,尤其是已故太子的旧臣。”
朝堂上势力一贯如此,或是姻亲,或是利益,千丝万缕谁能说得清?
文帝登基之前,皇子之间的争斗都是极为残酷的,你死我活,丝毫不会手软。
哪个有野心的皇子身后没有足够分量的大臣支持?
而文帝曾是最无权无势的一个皇子,根基浅,单凭他自己的实力,想跟其他竞争者和满朝大臣抗衡,显然不是一件易事。
所以他只能通过联姻和笼络人心来稳固自己的皇权。
为君者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能让大臣们死心塌地效忠才是最重要的。
驭人之术,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实施起来却是步步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