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内浅眠了一觉的晚晚醒来后发现,迟夙又不在。
她隐约察觉到心底一抹暴戾的情绪滋生,却又找不到源头。
这种暴戾,像极了迟夙发狂的时候。
她一直都知道,迟夙并没有从那种极端情绪中走出来,所以,他总会在她入睡后,抱着她回到问仙台的鸟笼中。
她闭上眼睛,搜寻着他的识海,一帧一帧的画面看过去,她发现了一个幽闭的空间。
这个空间,是迟夙经常流连的地方,也是他记忆中,他出现最多次的地方。
她不敢仔细琢磨,怕被迟夙发现,于是,她离开识海,放开神识,仔细探查着这座问仙台。
最终,她在问仙台最深处,地面以下,发现了这个空间。
她毫不费力地落入了这片空间。
里面太暗了,除了四处攀爬的藤蔓滋生出来的荧光外,什么都看不真切。
晚晚在此刻万分想念她小灯泡一样的本命玉蝶。
轻轻叹气,晚晚指尖聚灵,一团灵火腾空而起,照亮了大部分空间。
待眼睛适应面前的光亮后,晚晚一愣。
整个空间内,一片狼藉。
四周的墙壁上是暗红的血迹,像水波一样,墙壁上被人用剑刻了许多铭文和奇怪的符号,铭文内部的沟槽里也渗满了血迹。
地面上同样也有血迹,散落着各种法器的碎片,还有纸张。
晚晚捡起一张纸看,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的视线转向一旁,那里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有黑纱垂落,晚晚走过去,看到那里随意丢弃着一柄匕首,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成黑色。
连台子上,都落了不少血。
这里散落着更多的纸,上面画了东西。
晚晚招来那团灵火,看清了纸上画的东西。
是蝴蝶,翅膀上有她的脸,还有他的脸,深沉的黑和刺目的红,像是用墨和血画成的。
除了蝴蝶,还有各种鬼画符,看起来诡异无比。
整个空间,气息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忍不住靠在台子上,按了按心口。
又不知碰到了什么开关,几道华光从台下迸射而出,一个巨大的法阵缓缓在地面显出。
晚晚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番,倒吸一口凉气“溯洄之术。”
“溯洄之术,还灵天道,周而复始,万象更新。”
她这才明白过来,她便是迟夙动用了禁术,取了自己的肋骨,用聚灵丹为她重聚血肉,在这里诞生的。
而他,则选择回归本源。
回想起灵玺剑君的话,晚晚的心如浸入冰水,又似冰锥扎进了心窝,冷得她牙齿发颤。
迟夙,他到底干了什么啊!
恰在此时,晚晚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低哑的轻唤传来。
“晚晚。”
晚晚猛地僵住,苍白着脸回头看他。
迟夙一头银发站在黑暗中,黑衣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手背上的血迹一滴滴落下,砸在地面上。
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地面上已积聚了一滩血。他脸上仍带着笑意,可眼圈红红,又好似要落泪。
他一步步朝晚晚走近,晚晚后退一步,靠在石台上。
“你都知道了?”
他的语气很淡,晚晚却莫名感到压迫,但她仍旧点了点头。
“那你会生气吗?”他又问。
晚晚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他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迟夙垂眸与她对视,眼神有些疯狂,眼底仍有戾气翻滚。
晚晚抬起他流血的那只手,看到手背上沾了灰尘的伤口,轻轻地帮他吹了吹。
她看着他问“疼吗?”
迟夙摇了摇头。
晚晚拿出小帕子,小心地帮他清理着伤口,专注又认真。
看着少女低垂的眼,皎洁的容颜,迟夙的心一瞬间静了下来。
“我会把所有威胁你的人都杀了的,没有人再敢抓你了。”
晚晚无语,现在她担心的是这个吗?
“溯洄之术。”
她叹气,“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她直接挑明“如果我回来的代价是换你消失,那我宁可不回来。”
她放下他的手,拾起石台上的那把匕首,放在手中把玩,食指轻轻蹭了蹭刀刃。
“如果我死了,这个禁术会破除吗?”
迟夙呼吸一滞,猛地打掉她手中的匕首,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抱上石台。
“不要!”
他捧着她的脸,任由手上的鲜血染红了她一侧的脸颊。这一幕触动了他识海深处的记忆,让他越发不安,他低声哀求
“姐姐不要。”
晚晚头痛。
“就一个月!甚至连一个月都不到!”
晚晚气他是个棒槌,做事完全不计后果,忍不住点着他的脑门
“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就为了这十几日,你居然跟天道那种无良资本家做交易?!”
何况,天道还骗了她,说什么让她阻止他崩坏世界,可最后呢
这气她不受,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少女小嘴叭叭地说着,迟夙定定地看着她,睫羽一颤,眼尾一点点泛红,声音瞬间低了下来
“可是,我太想你了。”
“只要能再见到你,便是只有十几日,我也心满意足了。”
他不敢说,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做过多少个虚幻的梦。
他甚至无法看清梦中她的脸,她不回来,不入梦,不让他看。
晚晚被他的模样融化了,语气也不由得放软
“真的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迟夙认真想了想,“如果可以,你等我化形。”
“多久?”
“说不好。”
他一本正经,“十年或一百年。”
晚晚气的骂他“混蛋!”
她一把将他推开,手腕用力将他按倒在石台上,自己则翻身压了上去。
他无措地看着她,耳朵逐渐粉红。
“你敢让我等一百年,我就改嫁!”
少女咬破他的唇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但他好像特别xg奋,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她攻城掠地,咬他的脸。
猝不及防中,雪白的兔耳从发间钻出,晚晚立刻攻了上去。
他缓缓扭头到她颈侧,烟一样的声音撩拨,温热的呼吸像she,将她收紧。
“姐姐。”
干净昳丽的眉眼隐在了阴影里,说话的语气带着偏执的疯狂。
“用力点,让我疼。”
她被他虚乎乎的奶气音勾得脚趾紧绷。
牙齿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他从来都不是乖巧的,也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容易害羞,但他掌握她的弱点,她的心软,对她放纵。
他摸着她的脖颈,感受到剧烈的脉搏跳动,将那血色尽数抹在她的白皙上。
视线恍惚。
恍惚使他回到那些日子,在那些幻觉里,他便如同今日这般,任由鲜血落满她白皙的皮肤,在她身上开出靡艳的花朵。
他分不清他到底想先杀了她还是先杀了自己,把自己关在这里不停地想,想过去,想现在,想未来,想她。
囚也不忍,放也不舍。
“姐姐。”
他又唤她,凑近她耳旁轻声说话。
“什么?”
“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