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小核桃,停下!”
等到王瘸子上前来阻止的时候,死尸的脸已经被我划得不成样子。
同样的,我的身上也溅满了他的脏血,还有飙出来的烂肉。
王瘸子抱着我,眼里满是怜惜:“没事了小核桃,有师傅在。”
尸体毁的不能再毁,可我还是觉得他那双眼珠子盯着我,似乎是嘲笑。
被这样盯着,真的很不舒服,我也是下了狠心,一咬牙干脆把他的眼珠子挖了出来。
很奇怪的,这一次王瘸子居然没有阻止我,任由我将眼珠子丢在地上踩碎。
他说:“小核桃别怕,有师父在,师父会保护你。”
可我却看见,王瘸子的腿没了,如今的他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不知怎么,看见他这副模样,我非但没有觉得害怕,反倒是格外的心酸。
“师父,你要缝的尸首被我毁了怎么办?”
王瘸子冷哼一声,眼里闪过寒光:“他们存心要害我,落得这副下场也是活该。
小核桃你记着,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等会儿洗把脸你先回家,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我闷闷的点了头,又担忧他是否会被主家为难,迟迟不肯动脚。
这时,王瘸子却主动抱住了我说:“小核桃,收了你当弟子,我这辈子没白活。”
“师父,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他的话让我有种不详的预感,这回是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我等你处理完这事一起回去,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留下来能帮你的。”
“呵呵。”王瘸子轻笑,继而眉眼一转,审视着我问道:“你什么时候会的道法?”
我皱眉,不懂他说的道法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有一个瞬间,我甚至怀疑对面站着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我的师父?
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他就是,而且永远都值得我相信,他是世上少有的,愿意豁出性命保护我的人。
见我迟迟没有作答,王瘸子也没有再追问,反倒是收拾起了地上的东西。
“这尸体被你毁成这样,我总要做一番打算才行,不能让他缠上你。”
王瘸子神色郑重,明知道缝不全之尸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还是执意上前。
我紧紧的拽着他的胳膊恳求:“师父你别去,会死的。”
“臭小子,我是你师父,心里有成算。”
王瘸子坚定的掰开了我的手,这时我却发现,死尸本该干瘪的眼眶,居然又充盈起来。
眼睑上伤口仍在,地上被我挖掉踩碎的眼珠尸首还在,可我却觉得,那眼眶之下还有一双眼珠……
它在盯着我!
更是在麻痹我的神经,这东西没那么容易对付!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刚好死尸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它的眼珠是红色的。
我拉着王瘸子急速后退,偏此时他离得太近,已经被死尸抓住了手腕。
死尸狞笑:“挺聪明的啊,可你还是得死在这儿。”
说话的语气好熟悉,可我很确定不认识这个人。
这时,王瘸子猛地推了我一把:“小核桃快跑!”
他的身子在变透明,越来越不像个活人了。
可他却紧紧的抱着死尸的腰身,厉声喊着让我快跑,似乎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不对,这不对劲!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明明是第一次看见尸体,明明自己只是个山村野小子,为什么眼前的事情总会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这本来就是我的经历一样。
头好疼。
我不断思考着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不断的质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
比如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符咒,比如眼前的事情,为何激不起我的恐惧感。
“陈核桃,逃吧,逃出去过你的小日子,永远都别回来。”
死尸这话好像是要放我一条生路,连王瘸子都动了心。
他说:“只要你愿意放我徒弟走,我给你缝尸,我这条命给你!”
“当然,我只是要你帮我缝上腿,对他可没多大兴趣。”
死尸的眼神,总是在我身上游荡,那红色的瞳孔,每一眼都让我想挖掉它的眼睛。
心头有一股暴虐的情绪升起,我要杀了它,让它魂飞魄散!
而且我确信自己能做到,似乎那还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我的手,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捏起了手印……
突然,王瘸子朝着我急步倒退过来。
是被死尸提着扔过来的。
稍作犹豫,我便停了手咒将王瘸子接住了。
下一秒,艳红色的眼球出现在咫尺间,刚好与我对视。
刹那间,脑海中风暴骤起,我浑身汗毛直竖,危机感深重。
偏这时,身子僵持不能动了,只能麻木的看着那眼睛里的世界……
“小核桃,又出去摸鱼了?”
爷爷慈祥的笑脸映在眼睑,他正拿着温热的毛巾,弯腰替我擦脸。
“爷爷,我头好疼。”
我的声音很稚嫩,站起来只到爷爷腰那里。
“小皮猴子,不好好上学,过几天你妈回来了我看你咋跟她交代。”
爷爷拉着我,一步一步,走进熟悉的家里。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了解这里的每一砖一瓦。
可我总觉得……
“轰!”
“啊!”
头好疼,像是炸开了一样。
我抱着头打滚的样子吓到了爷爷,他连忙抱着我道:“小核桃你别吓爷爷啊,这是咋的啦?”
“爷爷,我好疼……”
“别怕,哪里疼你跟爷爷讲,说出来就不难受了。”
猛然睁眼,我看见爷爷身后的墙上,有两道影子,一个如他一般弯着腰,一个却挺直身子那么高大。
“轰!”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撞,疼得我几乎忘了呼吸,只知道拼命呐喊。
挣扎中好像扭了脖子,只能偏向左边,看着爷爷身后那不属于他的黑影。
那东西,好像童话故事里的恶魔……
忽然,我的头炸开了!
不对,不是炸开了,是有什么东西,从我的额头冲了出来。
我看得真切,那是个通体泛着幽光的令牌,上面写着隶书的“阎”。
令牌从额头出来,直直朝着墙上的黑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