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是胖子这殡仪馆工作多年,见多识广,看见眼前的场景,也险些吐了出来。
尸体,钱三宝可能大概处理过,将他们拼接成了完整的四个人。
男的还好些,只说砍下一双脚,露出来的白骨有些渗人,面容看上去还算安详。
两个孩子大点的女孩,满脸都是不敢置信跟惊恐,似乎是不敢相信爸爸会对她下手。
她的表情就这样停滞了,头从脖子上被完整的割下,手脚也从根部斩断,分成了五块。
男孩只有一岁左右,稚嫩的脸上还挂着笑,大眼睛里都是好奇,也是被分成了五块。
她们的妈妈就比较惨了,可能是经过挣扎的缘故,身上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身上无数刀伤,连脑袋都被从中劈开成了两半,一只眼球已经消失不见。
拼接出来的尸体不够完整,我早早数了一下,居然有十几块,肠子也在外面耷拉着。
这惨状,看的我心里发寒。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把一个正常人变得如此残忍?
老太太满脸泪水,看都没看他儿子一眼,哆嗦着就想去摸小孙子的脸。
钱三宝一脸冷漠的拦住了她,说道:“早跟你说了,进了我这地方,就不能再碰了。”
“惨死的尸最凶,来了殡仪馆就是断世间牵挂,不能再沾活人气儿。”
胖子拉着我咽了口唾沫,说道:“要不咱们走吧,这事太扎手了。”
钱三宝也看着我摇头,说道:“你太年轻了,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一直安静流泪的老太太,却突然暴躁起来,还一把将胖子推了个趔趄,怒吼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人,难道要让我死不瞑目吗!”
胖子刚准备发火,看见床上躺着的四具尸体,突然就怂了,摸着胳膊说:“真冷啊,钱哥你冷气开的太足了。”
钱哥白了他一眼说:“这样又没法进冰棺,不开足点臭了都。”
即便这样,我还是闻到了一股酸臭味,被殡仪馆里的消毒水遮掩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床上那四个人这会儿都在看着我。
“小伙子,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一家子,让他们全乎着下去吧。”
老太太又跪在地上磕起来头,用的力气之大我拦都拦不住,地上还隐隐有了血迹。
钱三宝发了火,直接把人拽了起来,吼道:“你想死别拉上我们!”
“枉死尸见血,还是至亲之人的,你存心不想让他们走是不是!”
老太太这才怕了,又对着四具尸体说了好些话,最后被钱三宝拉了出去。
胖子又点了根烟,劝我说:“算了吧,钱没了再赚,消息还能再找,命没了就真没了。”
我问他:“你难道不觉得老人家真的很可怜吗?”
“可怜又能怎么样,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咱们不能啥事都管。”
房间里好像又冷了些,胖子骂骂咧咧的把我推了出去,门关上了。
老太太哀求道:“小伙子,我就这一个遗愿了,帮帮我们家吧。”
我不会抽烟,这会儿却想试试,问胖子要来一支,学着他的样子点上,吸了一口。
呛的眼泪鼻涕直流,但在烟雾中,我却恍惚看见了刚才那男人的脸。
他满脸悲痛的朝着我鞠躬,像是在求我,帮他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胖子笑着骂我:“不会抽就算了,装什么样子嘛,抽烟不过肺,那叫浪费。”
“没话说就闭嘴,他是心里难受,让他放松一下吧。”
钱三宝皱着眉头,也从胖子那里要去一根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胖子你这假烟吧,太踏马难抽了。”
我把烟头丢在地上狠狠的踩灭,擦干脸上被呛出来的泪水,说道:“这活我接了,房子我也不要,您把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就行。”
钱三宝欲言又止,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认真,最后出去打了个电话进来。
老太太怕我变卦,不断的催促着让我开始,钱三宝却说什么都不肯,推辞说要找个吉时才能开工。
我心里纳闷,没听说缝尸还要挑时间啊。
但是钱三宝死死拽着我的手,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直到电话响起。
他说:“要等的人来了,有她这才能动手,起码安全上有保障。”
殡仪馆的门都是特制的,关上没有他的指纹就进不去。
钱三宝还不放心,让胖子看着我。
他去接人,我以为会是个缝尸的前辈,或者道家的高人。
万万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叶翩翩。
她依旧提着她的小木箱,但整个人的气质变了。
一见到我就破口大骂道:“短命鬼,你就不能安分点,这才刚捡回一条命就作死!”
我硬着头皮解释道:“上次那是被厉鬼打的,这次就是缝尸,处理的好不会有危险。”
“不会你麻痹,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事就忽悠我,这活你师傅活着都不一定敢接。”
看上去冷艳高贵,文质彬彬的叶翩翩居然会骂人?惊得我跟胖子嘴都合不上了。
钱三宝赶紧从中劝和,说:“事就是这样了,请你来是帮忙的,这骂人也解决不了问题。”
随后,他擦着冷汗,打开了门。
里面的惨状一露出来,叶翩翩身上散发的冷气更足了。
瞧着又要开口骂人的样子,我连忙挡住她的视线说:“要不你先出去吧。”
“这里面有点恐怖吓人,不适合女孩子看,而且死者也需要安静。”
“滚开!”
叶翩翩直接推开我,走到那最小的孩子身边说道:“我见过的比你多多了。”
她手里的箱子打开,我才发现跟上次完全不一样,里面装的都是符纸,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她介绍说:“这把刀见过很多人的血,戾气最重。”
“可以压制一下死者的怨气,要是出事,第一个针对的肯定是你,你拿着防身吧。”
我说:“缝尸匠身上不能有让他们感觉危险的东西,不然会排斥出事。”
叶翩翩白了我一眼说:“你猜它为什么是手术刀?你就是用它切伤口都不会出事。”
然后,她又在周围贴满了黄符。
我瞅着挺有规律,像是某种阵法。
一切准备妥当,我深吸了口气,带上狐狸皮手套,准备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