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义山离开了陈锦君那边,立刻就往码头赶去。
藤川要离开荣城,那么码头就是他的必经之路。
一路上,雷义山脑海里面都在回想着霍廷昱刚刚所说的话。
“雷老虎吗?”雷义山喃喃自语。
他抬头看天,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得到自己父亲曾经用过的名号。
不知道为什么,雷义山想大吼两声,可是周围人很多,让他不得不把这股心气压在胸口。
到了通商事务所,雷义山终于缓了过来,他意识到,这是霍廷昱在提醒自己什么。
杀了藤川,但是这件事情又不能和陈锦君牵扯上关系。
这就是霍廷昱的用意吗?
雷义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敲响了黄宁的办公室。
“你来了?”江宁挥挥手示意自己身边的文书先生先下去,戴着墨镜的眼睛看向了雷义山的方向。
雷义山抿了抿嘴:“盯着码头上去东洋的船,有一个叫藤川的人。”
“然后呢?”黄宁问道。
雷义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东家要他的命。”
黄宁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什么也没有多说,仅仅是轻声问了雷义山一句:“我动手吗?”
雷义山愣愣地看着黄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动手?且不说你看不看得见,他是个男人啊,你怎么……”
黄宁笑着摇摇头:“你们都不懂日语,如果他真的联系了他背后的人,上传之前肯定会有保护他的人。”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在船上动手。”
黄宁语气轻柔,但是却格外的坚定,仿佛她已经做好准备在船上杀了那个藤川了。
雷义山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看着黄宁坚定的神情,脸上摇头说不。
“这件事情只是让你转告给徐生,不是让你卷到里面的。”雷义山说得义正言辞。
“难道在你眼里,我黄宁算不上是自己人吗?”黄宁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问道。
雷义山目瞪口呆地看着黄宁:“你知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啊?杀一个东洋人,搞不好是要惹来大祸的!”
黄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要找就找我一个人就好了,我黄家在这个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杀了我就算是灭门了!”
“那你还以身犯险!”雷义山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我把你救出来就是为了让你死的吗?”
黄宁不说话了,低下头,在雷义山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雷义山语气严肃地问道。
黄宁却没有正面回答雷义山的问题,只是抬起头,冲着雷义山无辜地笑了笑。
仅仅只是看到这个笑容,雷义山就知道黄宁绝对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他直接摆摆手:“算了,你就当我没有来过,也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你继续忙你的吧。”
“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呢?”黄宁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想怎么样?”雷义山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
雷义山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明明这是陈锦君交给自己的事情,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把陈锦君百分百地撇干净,那更何况黄宁一个残疾人呢?
他实在是不能够放心黄宁去做这样的事情。
“我去是最保险的!”黄宁突然大吼。
雷义山站着不动了,只是静静地看着黄宁:“那好,说说看,你打算怎么杀了藤川?”
他气极,大步走到一旁的会客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黄宁看有戏,赶忙说道:“既然在荣城动不了手,那我就等他上了去东洋的船,在船上动手,任凭他们怎么想都不会牵扯到东家。”
雷义山抿了抿嘴唇,他不否认黄宁说的方法确实有着几分道理。
“那如果,你失败了呢?”雷义山沉声问道。
“失败了不过就是一命换一命罢了,”黄宁轻声说道,“从那样的地方逃出来,左右我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雷义山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听到黄宁这样说后有些不悦。
“那我把你带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他皱着眉头,看着黄宁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了起来。
纵使黄宁眼盲,也难以忽视雷义山身上传来的压迫。
黄宁什么都没有说,隔着墨镜定定地面朝雷义山。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过了良久,她也仅仅只是抿了抿嘴,像是立下了军令状:“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配合我的行动,至于我的手段,不需要雷先生插手。”
黄宁的语气更为生硬,说出来的话也格外的疏离。
“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雷义山看着黄宁一副要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模样,就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烦躁。
黄宁紧紧地抿着嘴唇,无比坚定地握紧了拳头。
她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失败,但是那又如何?
黄宁向往的是自由,而不是靠着陈锦君和雷义山的怜悯之心坐在这里,哪怕自己有能力,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就低了一头。
这是黄宁不愿意看到的,她想,哪怕拼了自己一条命,也要给黄家挣上一个不依附于他人的自由。
雷义山拿黄宁没办法,只能大步流星地回到了陈锦君那里,把黄宁的决定告诉了陈锦君。
可是等他说完之后,他就发现陈锦君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东家?”雷义山一脸不解的看向陈锦君。
陈锦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要去做,你就配合她就好了。”
“我不明白。”雷义山直直地站在原地,一双桃花眼盯着陈锦君。
陈锦君抬眼,看着雷义山一副自己不给出一个理由他就不配合的模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动手,是最好的方式了。”
陈锦君淡淡道。
雷义山忍不住瞪大了双眼:“您是故意的!”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陈锦君,丝毫没有想到陈锦君是利用了黄宁。
“对,我就是故意的。”陈锦君一点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
随后,陈锦君站起身,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黄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刚刚从伯爵府出来的时候,她一心惊惧,自然想不到黄家的处境,但是这不意味着她现在也想不出来。”
说到这里,陈锦君挑眉看向了雷义山,慢慢悠悠地说:“你觉得她是在偿还你的恩情,对吗?”
雷义山抿了一下嘴唇,垂下了头,默认了陈锦君的说法。
陈锦君却是摇了摇头:“她是在为自己,为黄家谋出路。”
“一个有能力的人,不会甘心自己因为一个恩情就低人一头的。”
陈锦君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弹了弹指甲,随后看向了雷义山。
雷义山似懂非懂,定定地看着陈锦君,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自以为和陈锦君彼此之间的那么一些小默契也变得遥不可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