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宸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原是不信……但是恪绮为了这个能做这么多事，我还能不信吗？”他看着楚韬道：“叫你在这个地方买宅子，也是恪绮的意思呀。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恪绮又怎么会想到这个？”
楚韬皱眉沉默了半天才道：“原来竟是想的这个……怎么能……想出来这样离奇的事……”他停顿了一下道：“是不是怀的孩子是个妖邪？才叫恪绮胡思乱想的？”
朱翊宸万万没想到楚韬能想到这方面去，震惊的道：“你别胡说！说了叫你买宅子的时候还没怀呢！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倒把楚韬吼得双手举起：“好好好，我说错了……我就是那么一说。”
朱翊宸接着说道：“恪绮知道很多今后的事……说今年皇上驾崩，连即位的人是谁都说了出来！”
“是谁？”楚韬马上问道。因为他之前的德兴郡王府里，两位都对这个位置很感兴趣，因此听朱翊宸这样一说，马上下意识的问道。
“兴献王之子朱厚熜，还说年号嘉靖……哎呀，说这个干嘛，我就想问问你，你相信不相信？”
楚韬也挠起头来，结结巴巴的道：“这确实……也太离奇了。”他嘟囔了一句：“竟然是他即位？德兴郡王世子没机会？不是大家都看好这位吗？皇上真的今年驾崩？还年轻着呢，才三十吧？”
他问朱翊宸，而朱翊宸则是一脸愤慨的看着他。
楚韬赶紧又摇手：“好好好。说恪绮……”他恍然的问道：“原来恪绮害怕她的子孙……叫你……”他这会儿终于才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朱翊宸！
朱翊宸忧愁的点点头。
两人半天都没在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楚韬是绝没有想到两人中间竟然是这样的事情，这……叫人怎么判断谁对谁错？他现在才感慨起来。清官能断家务事啊！
干坐着又没难受，两人都是满怀愁绪，楚韬叫来丫鬟端了酒菜过来。两人对着月亮慢慢的喝酒，说着这件稀奇的事。
“你相信吗？”
这句话也成了两人今晚上说的最多的话。
“……听了母妃那无意的一句话，然后又觉着我不相信她，就因为这个，恪绮也是一时绝望了，这才来找你的。”朱翊宸絮絮叨叨的说着，从没有这样啰嗦过：“我本来想。来你这里也好，暂时分开一下，好好静下心想想。但是家里母妃和岳母担心的不行，我又害怕她身怀六甲了，生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她在难过，便赶紧来了……不过还是犹豫了几天，现在想想，真的是后悔不该耽误那几天。”朱翊宸重重的叹了口气。
“恪绮还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很多很多今后要发生的事，我觉着……就算是编，也不可能编的那么齐整，要不是真的太离奇，我……真的全相信。”
“这要是真的你怎么办？”楚韬突然问了一句，盯着他问道：“如果是真的。一百年……很快的，两三代人的事，你的孙子或者重孙子就可能受灭顶之灾，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朱翊宸就在这短短的几十天里，想了已经不下千百遍了。他看着楚韬道：“若是放在你身上，你怎么办？！忘祖背宗，就为了能苟且偷生？”
楚韬是男子，自然是理解他的心情，不然，楚韬为什么能做了假死的假象，从那么富贵的郡王府出来，隐姓埋名长居荒野，就为了能改回楚姓？！
果然，他的反问叫楚韬哑口无言了，一口仰干了杯中的酒，楚韬想了很久才道：“我也不知道……”
他仰头望着月光常常的叹了口气：“咱们……为什么活的这么艰难？”
朱翊宸没法回答他，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这一晚，两人都喝醉了。
……
早晨，太阳的光照在了床帏上，朱翊宸才缓缓的醒来，醒了就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床里面，早已经空了，急忙的坐起了，掀开帐子在屋里看，也没有人，阳光照亮了整个屋子，桌上一套茶具整整齐齐的摆着，靠墙角的菱花格柜子上，挂着一只纯金麒麟挂件，静静的一动不动。
朱翊宸穿衣下床，走出了堂屋，快到门口的时候便听见院中‘嗡嗡嗡嗡’的声音很嘈杂，好像很多人聚在一起说着什么，他走出了门，站在屋檐下，看见院中楚恪绮、楚韬、柳笛全都站在，周围还有几个丫鬟，他们正说着什么，待丫鬟喊了一声：“二爷醒了！”
楚恪绮马上转过脸来，看着他，表情那么的……奇怪，好像松了口气。
朱翊宸怔忪的看着楚恪绮，问着：“出了什么事？”走下台阶站在他们跟前。
楚韬表情怪异复杂，简直说不出来多么的复杂，好容易挤出来一句：“皇上驾崩了！”
朱翊宸的脑子‘嗡嗡’直响，半天才怔然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楚韬走到他跟前，大声道：“你还没清醒？皇上驾崩了！昨天就崩了，咱们这边离京城远，昨夜里衙门才敲的丧钟！”
“怎么……怎么……可能？”朱翊宸说不出来话了都。
楚恪绮走到他跟前，推着他道：“翊宸，你要赶紧回去……肯定要办丧事，你这个郡王爷不能不在朔州！”
朱翊宸转头看着她：“那你呢？”
楚恪绮滞涩了一下，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楚韬急的喊道：“恪绮现在还能长途奔走吗？生在路上怎么办？！”
朱翊宸刚刚是糊涂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被楚韬一喊，糊里糊涂的脑子这才清醒了一点，哑然无语，看着楚韬道：“我得先去洗个脸，咱们商量一下。”他伸手在楚恪绮脸上轻轻碰了一下：“恪绮？”
楚恪绮抬起头：“嗯？”
“商量一下，好吗？”
楚恪绮点点头。
朱翊宸转身进去洗脸，也是清醒冷静一下。
等他收拾一新出来，果然精神也不一样了，来到上房楚韬这边，见众人已经坐着等着他了。
楚韬看他进来马上道：“你还真的要抓紧！要是传召你们进京奔丧，耽误了那可是不得了！”
朱翊宸点点头，抿着嘴唇坐下，却没有说话。
楚韬知道他的想法，道：“恪绮是不能跟你回去了，还有一半个月就生了，一定不能折腾了！”
朱翊宸点点头道：“我知道，没想着要带她回去，只是……”他扭头看着楚恪绮道：“我回去了怎么说？你想叫我怎么说？”
楚恪绮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没说话抬头看着他。
朱翊宸有些失望，嗫嚅着道：“你还是想……还是不想回去了？不给自己一点后路？”
“孩子生下来，我就不回去。”楚恪绮道。
柳笛并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疑惑的看向楚韬，却见楚韬难得的紧抿着嘴，没有说话的意思。
朱翊宸顿住了，看着楚恪绮。楚韬道：“好了，这件事我看你们俩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这样吧，先听我的。翊宸，你先留个活扣！话不要就说死了，回去看看情况，查清楚皇上是怎么没的，再看看即位的……是谁。”
朱翊宸点了点头，神情略微松了松，看着楚恪绮疑问的口气说道：“好，那就这样？”
楚恪绮急忙也点点头看着他：“也好……你路上小心，尽量白天赶路，晚上找地方歇着，到了给我们来个信儿，我们也好放心。”
朱翊宸点点头，这就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出发！”
两人重新回屋收拾东西，楚恪绮一想到朱翊宸已经来回跑了三趟了，次次都是没黑没夜的赶路，基本上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心里就难受的不得了。跟在朱翊宸后面，低声絮絮叨叨的说着：“路上不要太赶得着急，真的有事，婆婆应该能顶个一时半会儿的，一定要小心，这样来回的赶路，也不知道身子能不能扛得住……你回去好好歇几天吧，不用急着来……”
朱翊宸转身吻住她，半天才轻轻放开，低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心情要松快，不要在胡思乱想了，一切等孩子生了再说……嗯，对了，你生的时候，我可能……”他的手在她腹部抚摸着。
“我知道我知道！”楚恪绮用力的点头：“我一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
朱翊宸点点头，蹲下身贴在她的腹部听了听，柔声道：“好孩子，爹要走了，你乖乖的听你娘的话……”
楚韬在外面喊：“快出来吧！吃点东西赶紧上路！”他已经急得跳脚了。
真的不能耽搁了！
朱翊宸有些不舍的在她肚子上摸着，孩子却不肯回应一下，哪怕是一点小小的翻身都没有，安安静静的在他娘的肚子里睡着。
楚恪绮心里酸酸的，朱翊宸叹口气，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带着崔宝等两个侍卫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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