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云婵转身就将排骨给吐了出去。
再不吐,她感觉都要反胃了。
这什么玩意,好难吃。
云婵蹙眉,目光再次看向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上,似乎一下就没了胃口。
什么都不想吃了。
“怎么了?”
桑湛见她吐了,连忙担忧的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啊。”
云婵自己也有些纳闷。
她几乎从来不挑食,再难吃的东西,她也能咽下去,最多就是不再吃第二口,可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根本忍不住。
“可能,是一大早不太适合吃排骨这样油腻的食物吧,没事,我身体好着呢,你别担心。”
这一点,云婵很自信。
她的体质,是不会生病的。
“恩。”
桑湛点点头,随即,给她盛了一碗粥推过去:“那你吃点清淡的,回头我会告诉厨房下次早上不要做太油腻的菜。”
云婵看着那碗粥,不太想吃,但鉴于这是桑湛亲手给她盛的,她又只好勉强的试了一下。
结果发现,还行。
看来,真的是因为排骨太油腻,或者说,这菜放错了什么调料,才会导致她反胃。
见云婵把粥都给喝了,桑湛这才放心,吃完饭,便立马又去了御圣堂。
走之前,桑湛提醒她可以去相府将那张承诺书拿回来了,云婵只点了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没有多问,但桑湛既然让她去拿承诺书,就说明他快要动手了。
云婵想着,在桑湛动手之前,得赶紧先去查一下他那个皇帝老爹,总觉得立桑湛为太子,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
不查清楚,桑湛要报仇,她也有些不安。
不知道里面会不会牵扯出什么对他不利之事。
云婵说动就动,吃完早膳,在众人的眼皮底下进了寝殿,然后跟在屋里伺候的几位宫女说,她有点困要再睡会,没事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她休息。
宫女们连连应道。
现在,云婵还不能完全分清楚底下的这些太监宫女,都分别是谁安排进东宫的,所以干脆一个都不信,进了寝殿就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说她睡觉时不用人伺候,等醒了以后自然会叫她们。
宫女们只能在门口守着。
云婵进去后,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她便用符纸身外化身出了一个自己,躺在床上,这样就算有胆大的宫女闯进去,也不至于露馅。
随后,才利用隐身符离开了东宫。
她先去了桑湛处理政务的御圣堂,看看隐了身的自己,他还能不能感知到?
找了半天,云婵都没找到御圣堂在哪里,隐了身,还不能找人问路,她只能自己慢慢的找,直到找的快要放弃,准备直接去御书房时,才发现御圣堂就在御书房的隔壁。
真是笨。
既然是处理政务的地方,那肯定不能和御书房离得太远,而且,上次东方易渊中蛊毒,她前前后后来过这里好几次,愣是没注意到旁边的御圣堂。
云婵站在两条路口中央,左右看了看,最后决定还是算了,先办正事要紧。
于是便选择了去御书房的那条路。
御书房此时关着门,东方易渊算起来,其实也算是一个非常勤劳的皇帝,据说,他很少会在后宫某个娘娘宫里留宿,也基本不回自己的寝宫休息,就连皇后娘娘云倾烟那里,他也很少会留宿,一般都是直接睡在御书房里。
因为方便他随时随地的处理政务。
云婵见门口有人守着,她放轻脚步,缓慢的走过去。
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而守在门口的人正是东方易渊贴身伺候的大太监,高仲。
让高仲守在门口?
是什么重要的人在里面和东方易渊说话,连贴身伺候的太监都给撵出来了,该不会是在说什么秘密吧?
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云婵微微激动了一下,抬脚继续往前走,打算先进入御书房看看里面的人究竟是谁再说。
因为是隐身状态,她也没有避开正门,反正穿门穿墙都是一样,谁也发现不了她。
所以,云婵是直接从高仲身边经过的,她的脚步也足够轻盈,高仲完全一点反应都没有,视线依旧盯着前方,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小太监,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认真守着门口。
走到门前,云婵还回头瞅了他们一眼。
确定没人发现,她正准备要穿门而入,突然,眼前一黑,脑子出现了片刻空白,丹田内的异能也有瞬间的波动。
“谁?”
下一瞬,高仲忽然回头,死死的盯着门口位置,声音严厉的轻喝一声。
随即,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也立马转身,视线一同看向门口。
那个位置,正是云婵刚刚所站的位置。
好险。
要不是她反应够快,在他们转过头之前换了个位置,肯定就被他们三人给逮个正着。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会导致她的隐身符骤然失效?
云婵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除了桑湛,还从未出现过第二个能影响到她丹田里异能的人。
而且,刚才那感觉分明是……失去意识!!!
没错,就是失去意识。
只不过时间太短,几乎连一秒都没有,就立马又恢复过来,所以,让人不容易察觉。
云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没有异常发现,此刻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奇怪。
找不出问题的原因,云婵也没想那么多,重新取了张隐身符出来,确定没问题了,才从侧面的墙壁穿进御书房去。
房间里,果然有个人。
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可惜,云婵进来的还是有些晚了,那老者要说的话似乎已经说完,此时正在整理手中的箱子。
而东方易渊沉默的坐在一旁,脸色谈不上好看,也谈不上不好看,看不出什么表情。
云婵稍微走近一点,才发现老者手中的是个医药箱。
东方易渊生病了?
上次他中了蛊毒,云婵只为他解了蛊毒,倒是没有检查别的,不过,据说当年的夺嫡之争,他确实受了很重的伤,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后来这十几年一直都在调养当中,身体才慢慢有所好转。
云倾烟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伤的太重,导致一生无法受孕。
但是,云婵从他现在的面色看起来,他的身体也不像是太差的样子,至少比云倾烟要好太多。
“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沉默良久的东方易渊,忽然声音沉重的问了一句。
老者收拾药箱的手微微一顿,随后,转头看向东方易渊,脸上满是歉意与遗憾。
“皇上,微臣这么多年,跑遍了大江南北,都未能求得一副治疗您身体的良药,随着年龄的增长,微臣……”
老者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快速整理好药箱,提着便要离开:“金陵古镇是微臣最后的希望,这一趟或许一年半载能回来,皇上一定要保重身体,等着微臣。”
说罢,老者便走出了御书房。
东方易渊一直看着老者离开,御书房的门被重新关上后,他的脸上才渐渐露出一抹疲惫之色。
云婵站在一旁,心中满是困惑。
什么病这么棘手?
这位老者又是谁?
看起来,这老者的医术应该不错,为了东方易渊的身体,居然已经跑遍了大江南北?!
云婵在想,是不是要找个机会替东方易渊再好好检查一番?
不过,他的身体,跟他为什么非要立桑湛为太子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来了,云婵便留在御书房,再多观察东方易渊一会,顺便找找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
她四处看了看,御书房很大,除了大殿和批阅奏章的地方,还有好几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但都是史书与诗词和文学之类的,基本没什么可查的,她只草草的看了一眼,就去了别处。
里面还有一间寝殿,是东方易渊平时休息的地方。
不过,听说他大多晚上也会住在这里。
云婵觉得,或许,他也是在用这种方法替桑湛的母亲守身如玉,只不过身为帝王,还要肩负着替皇家开枝散叶的重任,他也不能只为自己的一己之私……
不对!
云婵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哪里不对。
这个脑子,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卡壳!
东方易渊沉默的坐了良久,才缓缓起身,走向自己的寝殿。
进去后,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张画轴。
打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林茹的画像。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画像上,林婉茹的脸庞,眼中有着温柔与思念。
“婉茹。”
东方易渊声音平静,就像是在正常聊天一般,淡淡的说道:“咱们的孩子顺利生下来的话,今年应该也有二十一岁了吧,不知道他长得像你还是像朕,是男孩还是女孩?”
“……”
连男孩女孩都不知道,看来,确实真的不知道,或者不确定桑湛就是他的儿子。
“这么多年,你们过的好吗,有没有想起过朕,现在你应该也重新嫁人了吧,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也有了别的父亲?”
云婵听到东方易渊一个人的碎碎念,心中竟也觉得有几分悲凉。
很难想象,一代帝王也会有这么深情的一面。
其实他……也情有可原。
不过,云婵不会替桑湛做决定,也不会劝他原谅东方易渊,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可他,是皇室血脉,怎么可以认普通人为父?”
东方易渊说到这里,情绪变得微微有些激动。
“朕找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究竟躲到了什么地方,婉茹,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要惩罚朕?”
“……”
没有回应。
东方易渊激动过后,又变得痛苦起来:“朕知道,你受苦了,可朕,也有朕的不得已之处,当年你怀孕离家出走,朕信誓旦旦,以为一定能将你们母子找到,可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还是了无音讯,朕甚至无法确定,你们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朕不敢想象……”
那是他唯一的继承。
也是最想要的继承。
可这一切,都要破灭了。
他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也许,是时候该放弃了……
唉。
云婵在暗中轻轻叹气。
她忍不住想,要是林婉茹还活着,知道东方易渊如此深情,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寻找他们母子,会不会很感动?
东方易渊把想说的话说完,情绪也发泄完,就又将画轴给卷起来,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放回原位,而是压在了箱底下。
看这样子,似乎是短时间之内不打算再拿出来。
真的放弃了?
云婵虽然不会劝桑湛原谅东方易渊,但她感觉,桑湛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原谅他。
因为毕竟,他也是个受害者。
从御书房出来,云婵觉得这一趟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后面,再找个机会检查一下东方易渊的身体,看看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说不定她有办法治好呢?
好歹是她的公公,知道他有病不管怎么能行。
只是,东方易渊这病好像是瞒着别人的,不然也不会秘密接见那位老者,还让高仲亲自守在门口,搞不好,还真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云婵一边想,一边走回了东宫。
回了寝殿,确定没人进来过,她才撤了身外化身,然后打开房门走出去。
宫女们见她出来,纷纷上前请安问好。
云婵见这些宫女还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一个个全都不怀好意,心中对她们也没什么好感,看都懒得看一眼就直接去了偏殿。
她前脚走,就听见身后的几名宫女聚在一起说她坏话。
“呸,才刚当上太子妃,拽什么拽。”其中一个对着云婵献殷勤没有得到回应的宫女,满脸不爽的说道。
另一个也接话:“可不是,我听说当初她在相府过的日子惨着呢,要不是主子让我过来监视她,我才不想伺候她。”
“就是,你们看她瘦的那个样子,哪像是怀孕的人,平日看她也没有怎么注意,走路走的那么快,我看啊,保不齐还真有问题。”
“我觉得也是,这两日我们多盯着点,只要一查出问题,就立马禀告主子,看她这个太子妃还能当多久。”
“对!”
几个宫女越说越起劲,越说越义愤填膺。
云婵听见,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想笑。
就凭她们,还想查出问题?
天真!
可笑。
云婵没有回头,而是径直去了偏殿。
李清雅已经醒了,用了膳,也吃了药,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不过,下地去方便一次,真的无比酸爽。
云婵没生过孩子,只听说过那种感觉,却没办法理解。
看着她龇牙咧嘴的从恭房出来,被宫女扶着,一点一点慢慢的挪动着脚步,废了好大的劲才重新上了床。
云婵就……
果然,母亲都是伟大的。
可古代这些男人,都认为这是女人们该做的,就拿东方冥来说,李清雅生完孩子,除了昨天来了一次,今天直到现在都没来看她一眼。
为这种男人生孩子……
值得吗?
云婵才开口提了东方冥一句,李清雅就开始替他说好话了,大概古代的女人都这样,无论丈夫多过分,她们都能理解,这种思想根深蒂固,云婵也不想再多说。
不过,不知道自己要是生孩子,会不会也这么艰难?
她的身体特殊,想来应该是不会的。
待了一会,云婵便离开了,直接出了宫。
等东宫里的人发现她不见了,急的到处找人,却怎么也找不到,把人给弄丢了,也不敢跟自家的主子说,就只能干着急的等着,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才终于看见云婵慢腾腾的回来。
云婵这趟出宫,就是去相府拿桑湛写的那份承诺书。
中间发生了一件事,耽搁了时辰,所以才回来的这么晚,若不是还要再看一眼李清雅,给她的伤口换药,她都不准备再回来,而是直接回幽兰苑。
说起那件事,云婵就很无奈。
拿承诺书时,跟她想象中一样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力就拿到手了,看了一眼确定没错,便立马毁了,后来准备回宫时,半路却又碰到公孙白。
这次碰到他,居然发现他在被人追杀,当时,他是直接迎面撞上来的,若不是躲避及时,可能就被他给撞飞了。
紧接着,身后的人也追了上来,公孙白跑的狼狈之际,总是一身白,干干净净的他,今天不但满身污泥,脸上也脏的不行,跑的时候还一瘸一拐,显然是受了伤。
看见云婵,他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连忙躲到了她的身后。
“姐姐救我。”
既然让她碰到了,就算看在凤姬芮的面子,云婵也不会不管。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云婵才问了一句,十几个黑衣男人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她,二话不说,拿刀上前就朝着她砍去。
这还能忍?
云婵刚想动手好好教训他们一番,谁知,身后那个二傻子突然一把将她扯了回去,自己用身体挡在了前面:“姐姐小心……”
然后,那刀便砍在了公孙白的身上。
“……”
云婵当时都傻了。
不是被感动的,而是被气的。
他这是不要命了?
竟然往人家的刀口上撞!
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砍在了他的手臂上。
但是,鲜血还是瞬间就流了出来,很快将他白色衣袖染红一片。
不用看,也知道这一刀砍得不轻。
云婵反应过来,立马从空间仓库里取出一条带着倒刺的鞭子,然后冲进黑衣人群,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他们。
对她来说,这些人完全不堪一击。
不过,云婵倒也没有当街杀人,只是将他们全部打残,让他们滚。
公孙白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看到云婵那般轻易就将所有黑衣人打的半死不活,虚弱无力的对她挤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来。
“姐姐,原来你这么厉害,早知道……我就……不往前冲了。”
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
云婵很头疼。
虽然没有救她的能力,可是也有救她的心,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刀,还是让她微微有些触动的。
没办法,云婵又只好把他扶起来,准备送他回他自己的住处,然而,等到地方一看,才发现他那房子早就被人烧成了一片废墟,连带着旁边的房子也都一起跟着遭了殃。
难怪,他会弄的这么狼狈。
而且,这么大动静,也已经惊动了官府,见到这种阵仗,云婵嫌麻烦,只能先带他回了湛王府。
将他安排在一个没人住的院落里,又让人去外面给他请了大夫回来,替他包扎伤口。
这事,她还没跟桑湛商量,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高兴?
云婵帮李清雅换药期间,一句话没说,李清雅看出她有心事,等换完药便忍不住问了一句:“今天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