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你!”
朱由检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怒而威,在他面前的龙案前一封书信被打开,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当日魏忠贤伏诛的时候,你就应该随他而去,是江晚将你保了下来,然后留作己用!”
“陛下英明,臣许显纯罪该万死,是陛下的恩德才让臣有了将功赎罪的机会!”许显纯趴在地下,诚惶诚恐的说道。
“江晚居然派你这么一个已死之人来回京报捷,倒是有些意思!”朱由检摇摇头:“还是说,你当初欠江晚的一条命,他想要回去吗”
“臣惶恐!”许显纯低头回道:“军令如山,臣只知道奉军令行事,至于总兵大人有什么意思,臣一概不知,也不敢询问!”
“起来说话!”朱由检淡淡的说道:“江晚的信里,语焉不详,朕想着知道鞑虏大军围攻我辽阳的时候,东江镇到底做了什么,他说的这一场大捷,到底有多少水分!”
他指指许显纯:“你若是敢胡说八道一句,朕凌迟你许显纯九族!”
“臣不敢!”许显纯站了起来:“陛下但有垂询,臣自当如实禀报,不敢有一字虚言!”
“说吧,就从鞑虏围攻辽阳的那一天开始说起!”
“实际上,鞑虏什么时候开始进攻辽阳的,臣事先还真不清楚,当日臣已经奉命从南海营率本部兵马调至参将李自成麾下,在这之前,臣在参将吴三桂麾下,率军正在进攻鞑虏宽甸潘家口军堡,马兰峪军堡,并和李自成将军的兵马配合,将镇江堡以东鞑虏的所有军堡已经据点悉数拔除!”
“拿图舆来!”朱由检吩咐了一声,身后的王承恩急忙送上来一副辽东地形图舆,朱由检在图舆上一一巡视,找到许显纯说的这些地名。
“当宽甸地区已经悉数被我东江镇掌控之后,总兵大人组建东路军,由参将李自成指挥,自马兰峪出发,向北挺近,沿路击溃阻拦鞑虏数千人,克凤城!”
许显纯说道:“然后,大帅的将令就过来了,此刻臣才知道,辽阳已经失陷,鞑虏一部向东进逼镇江堡,我东路军除少许人马驻防凤城之外,悉数回援,在镇江堡城下打破鞑虏!”
许显纯这一番话,显然演练过很多次,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随着话越说越多,也越来越流畅了。
“围攻镇江堡的鞑虏是鞑虏的哪一部分,有多少人,此战东江镇折损多少人,事后为什么不乘胜追击,收服辽阳,并固守辽阳等待锦州援兵到来……”
朱由检的问题,一个又一个地抛了出来,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眼神里却是充满了几分愤怒。
“还有,为什么江晚的这封信里,只字未提朕派到东江镇的监军宋建,宋建现在身在何处”
“陛下!”许显纯抬起头:“臣只是一个待罪之人,应该知道的,总兵大人会让我知道,不应该知道的,臣若是知道,就不会此刻被总兵大人派回来报捷了!”
“大胆!”朱由检身后的王承恩大喝了一声。
“骆养性!”
朱由检没理会身后王承恩的呵斥,而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好像他根本没打算从许显纯嘴里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一样,王承恩一声大胆之后,整个殿堂里足足半晌鸦雀无声。
知道朱由检这一声略带晦涩的开口。
“臣在!”
骆养性不知道从身边地方钻了出来,出现在朱由检的面前。
“朕有些倦了,你替朕询问他这些问题,关于他知道的东江镇的情况,事无巨细,朕全部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臣遵旨!”骆养性低头应道。
朱由检缓缓地坐了下来,对着他挥挥手,骆养性许显纯二人,低头退了出去。
“陛下……”王承恩走了过来:“奴婢让他们送杯参茶过来,陛下休息一下,咱们打了胜仗,这是好事啊!”
“好事么”朱由检摇摇头,看着龙案上的那一封书信:“江晚这厮,竟然敢威胁朕,他竟然敢威胁朕……”
啊
王承恩一愣,脸色顿时就白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朕要和鞑虏议和的把柄,他威胁朕要宣之天下!”朱由检神情扭曲:“他还有没有拿朕当他的君父!”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王承恩轻轻地说道:“不是宋建还在东江镇吗”
“哼,那个废物,只怕早就被江晚架空了!”朱由检哼了一声:“一个小小的东江镇,朕根本不放在眼里,任由江晚他去折腾,朕一点都不心疼,但是,他江晚一个臣子,朕的臣子,居然拿朕的事情来要挟朕,让朕对东江镇听之任之,他这是要造反吗”
“陛下!”王承恩结果内侍递过来的参茶,轻轻地放在朱由检的面前:“关外那种破地方,他图什么啊,陛下都说不在意他那小小的东江镇了,为这个生气,不值当啊!”
朱由检缓缓的啜了一口参茶,又发愣了起来,半响,才缓缓的说道:“是的,不值当……”
“就是!”王承恩顺着他的语气往下说:“再说了,他东江镇现在的地方,本来就是鞑虏占了去的,他能多回来,那是他的本事,要不要的,咱们也不在乎,他现在不是没反吗,还在往宫里继续送银子,他老婆儿子也还在京里,这造反的人,不应该是这样子!”
“他就是真反,朕现在也拿他没办法!”良久,朱由检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眼下他东江镇倒是成了我大明在关外最能打的兵马了,朕的兵马要对付鞑虏,哪里有时间去平他!”
“就是,这么想就对了!”王承恩笑着说道:“他是一有想法的人,读书人吗,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很正常,犯错了,陛下下旨呵斥他就行,眼下他又在外面和鞑虏拼命,若是咱们再误会他了,那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笑话陛下没有容人之量……”
“不是有些想法,他是真有谋逆之意……”朱由检敲敲桌子,指指那封书信:“你都不知道这信里写的什么玩意,分设衙门,统领军民,他只是一个区区的总兵,他这是拿自己当辽东督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