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意死了,其实大家并不关心。
韩国之众关心的其实是,左司马大人死了。
结束了军饷一案,韩非终于有时间坐在紫兰轩中,闲适地品尝着紫女亲自酿造的美酒。
在她右侧,紫女坐在一旁,妩媚的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笑意,“还没恭喜公子,终于得偿所愿,拿到司寇之职。”
对此,韩非放下酒盏,摇了摇头,虽然最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但其中波折与自己料想的出入甚大。
不过,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将复杂的思绪驱散,还是品尝眼前的美好更令人愉快。
“那紫女姑娘现在是不是应该叫我司寇大人?”他如是说道。
闻言,紫女轻轻一笑,人与人之间出场的顺序真的很重要,主动与被动的选择也很重要。
就像此刻的紫女,面对韩非这样的打趣言语,心中并未有太多感觉。
“那司寇大人知不知道,左司马刘意于昨天被发现死在府中?”她是个很务实的御姐,一上来说的就是正事。
韩非点了点头,司马被杀,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是有所耳闻。
“知道,我叫上了子房,一会让他随我一起去看看。刚上任就遇到了这么大的案子,真叫人头疼啊!”韩非的声音充满着无奈。
对此,紫女轻笑,“公子能力出众,自然要能者多劳。”
成熟的御姐就是这样,不论何时都能让男人在与她的交谈之中找到认同感,即便是郑泽在的时候,也是如此。
韩非一脸苦笑,正此时,雅间的阁门被缓缓拉开,张良在侍女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九公子,紫女姑娘。”
出身相门的他极其重视礼仪,进来后先开口说道。
韩非就没有那么客套了,直接邀请道:“子房来了,稍后与我一同去司马府看看?”
紫女也看向张良,目光一动,她觉得这位当下韩相之孙的表情过于严肃,其中似乎还有慎重之意。
随即她便听见张良开口:“左司马之死确实事关重大,不过,这次良带来一物,九公子不妨一观?”
“哦?”韩非有些惊讶,“什么东西让我们年少持重的子房如此重视?”
不仅仅是紫女,韩非也留意到张良的神色,与以往不同。
张良并未多说,只是从衣襟中拿出一本簿册,“九公子一观便知。”
接过张良手中四方簿册,韩非捏着其中一角,当手指触及到它之时感受到的质感便让他心头一动,忍不住在这粗糙的纸页上摩挲着。
看着面上落下的三个韩国文字,轻声念道:“战国策?”
只听这名字,就有人生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一瞬间,各种想法在心头浮现,作为一个颇有建树之人的读书人,他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它的分量。
“子房是在何处寻得此物的?”他抬起头,朝着张良问询道。
张良气度沉凝,此前心境虽有所澎湃,但此刻已经渐渐恢复平静,“此物于今日为一商贾所传,良见其编工别致精巧,遂寻来一观。只是……公子不妨翻开看看!”
将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忽然觉得,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心神震撼。
听着他的话,韩非挑了挑眉,低下头看了手中的《战国策》,不由分说地翻开第一页。
在一旁的紫女瞧着他们对话,见韩非星目很快扫视着其上内容,她没有出声打扰。
只是她看着韩非的神色,从开始的好奇,渐渐变得认真起来,就连原本略显不羁的坐姿也无形之中端正起来。
哗啦!
翻开册页,韩非泛阅着其上的内容,到后面那中震撼之色已然难以掩饰。
紫女有些惊讶,是什么让他如此失态?
没有去打扰已经沉浸其中的韩非,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张良。
而张良看着面露惊色的韩非,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连荀夫子的高徒都如此惊讶,倒也不显得我没有见识了。
感受到紫女的眼神,明白了她的意思,张良摇了摇头,“此书之奥妙,一言难尽,还是稍后让九公子于紫女姑娘说吧。”
不知良久,韩非依依不舍地从簿册上收回目光,面色满是复杂,“子房可知此书乃何人编著?”
张良没有回答,而是说道:“九公子以为此书如何?”
“文辞骎骎乎上薄六经,而下绝来世。此书所史恐怕有流传万古之姿,著书之人亦有博古通今之能!”
紫女微微张嘴,成熟稳重如她,也为韩非的评价而露出惊容。
万古流芳,那是何等才能?!
“子房快告诉我,著书之人是谁,若是荀师阅此华章,恐怕也要为之击节赞叹!”韩非的声音很快,之前的从容潇洒,在好书面前一文不值!
张良摇了摇头,“我知道韩兄很着急,但是你先别急!先保持理智,接下来或许会更惊讶。”
也许是心有同感,他这一回倒是用上了更亲近的称呼。
韩非瞪着眼睛看着他,不急?你让我怎么能不急?
他的心情就像是郑泽看见焰灵姬脱了衣裳诱惑,但就是不给他吃一样。
理智?你叫我怎么理智!
……
秦国。
身形挺拔的白衣男子坐在华贵的椅子上,看了眼桌案上被翻到最后一页的簿册,他将目光移到一旁,看向侍立于身旁的持剑之人。
“盖先生以为如何?”
被叫到的人一身白色武士衣衫,干净利落,肩上着黑色布帛,发丝于脑后成一束,前额长发自两边垂落。颇有一种年少意气与潇洒狷狂相结合的美感。
“半卷经书读遍天下古今,其文字沉凝,非一般人可有。”持剑的青年斟酌言辞后,轻轻说道。
对于他的评价,穿着白衣的挺拔身影点了点头,“著书之人确实惊才绝艳,虽然其中未必出自一人之手,但能凝订成策,亦有经天纬地之才。不过这陈书之物,倒也同样令人好奇。”
将手放在最后一页上,食指落于最后二字,“郑泽,据查此书是从韩国传来,此前为何不曾听闻有此人?”
盖聂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不过听到韩国,他倒是心有所动,小庄似乎也在……
一道风吹过之后,七国之地上惊雷乍响,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在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