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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请容我告退了。”神色斩钉截铁的查士丁尼欠了欠身行礼便转身告退,他以这种直接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而另一边得到查士丁尼这样的回答,阿纳斯塔修斯也停止了自己的质问,陷入了沉默,并没有阻止查士丁尼离开,看着这远去的背影,阿纳斯塔修斯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异样的光芒。不知过了多久,差不多查士丁尼已经离开了公爵府邸,终于阿纳斯塔修斯发出了一声叹息。
“现在你满意了吗,阁下?”
“很有趣的一个年轻人,不是么?”阿纳斯塔修斯大公的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从书架后面竟然此时缓缓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他从头到尾听完了查士丁尼和阿纳斯塔修斯之间的谈话直到这时才露面,而如果查士丁尼看到这个人面容一定会勃然变色。因为此人正是当初查士丁尼和穆兹菲乌斯在热那亚船上所遇到的安德烈亚身边多利亚家族的管事,查尔斯。
可是他现在却居然出现在特里波利斯城中,并且由于阿纳斯塔修斯大公的刻意安排下,查士丁尼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的确如此,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虽然拒绝了我的提议,但通过他那番话,某种意义上我的确没有看走眼,现在你还对他有什么质疑吗?”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拿起了手边的拐杖站了起来说道,阿纳斯塔修斯大公刚才对查士丁尼所问的那番话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试探,而查士丁尼给他的答复也已经证明了一切。这个年轻人的确和其他人不同,不仅仅是能力上的,更拥有一颗承担起千钧重担的雄心。而他坚守对穆兹菲乌斯和欧朵西娅的承诺,在如今的罗马帝国简直可以用难能可贵来形容。
但面前的这个热那亚人却似乎仍然有些不置可否,“将希望寄托于一个小孩子身上,该说你们是有魄力呢?还是无奈之下的孤注一掷呢?”查尔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话语之中不知是在感叹还是讥讽。
“然而你的身后的人却似乎并非那么想,这一路上,无论是多利亚家族的金币还是暗中动用力量插手其中助他化险为夷,不都已经证明了,你们也对他价值的存在是完全认同的么?”眉头轻挑的阿纳斯塔修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说道,从威斯卡里堡之战热那亚舰队突然出现化解了威尼斯人围攻的巨大危机时候他便已经猜到了这一点,而不久前自己这位老朋友以多利亚家族的使者身份出现在这儿时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不过唯一让他有些疑惑的是面前作为多利亚使者的查尔斯对查士丁尼的态度却有些模棱两可,并一见面以此布局暗中观察查士丁尼,而等查士丁尼离开之后,查尔斯的脸上却仍然是一副深沉的令人无法揣测的神情。明明只是多利亚家族的一名管事而已,可是身上的气度却完全和他的身份不相符合,不过这也就是为什么以阿纳斯塔修斯的身份居然也容忍了对方的倨傲,这个热那亚人在多利亚的身份可绝不是仅仅一个小管事那么简单。
“也许吧,作为多利亚家族的管事尽管的确对主人一向忠心耿耿,但是若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有时无法对主人一切决定都完全苟同。尽管目前来看,这个小子还的确算是合格,可惜的是却还是缺乏十分必要的野心,如果说一个人心中抱负的一盏灯的灯芯的话那么他来自野心的驱动力便是注入这盏灯的灯油决定他究竟能够释放出多么耀眼的光芒。仅仅这样还远远不够!”显然这个热那亚人对查士丁尼并没有完全认同,可是他的话中潜台词却已经向阿纳斯塔修斯大公摆明了态度。
“那么也就是说,直到现在,查士丁尼对热那亚还是有利用的价值的么?”阿纳斯塔修斯轻声地问。
“至少我的主人是这样看的,可是既代表不了多利亚也代表不了共和国,可是恕我直言阁下和穆兹菲乌斯陛下是想要将这个毛头小子当做未来的继任者培养的话,就我个人看来,我想目前还远远不够!”查尔斯毫不客气地说道,相比起其他人对查士丁尼交口称赞,这个男人却似乎一直态度上对查士丁尼很是不善。
“那么我和你主人之前的谈判……”
“我此次前来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主人表示愿意答应你之前所说的条件,进一步提供帮助给你们。但这仅仅是我们双方之间达成交易,并不代表多利亚家族意志更不用说整个热那亚。”查尔斯这次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复,并送上了一份清单,“这上面写都是我们手下商人的名字,届时他们会提供一笔没有利息的贷款,足够你们目前维持整个莫利亚恢复元气了。”现在整个莫利亚最缺的便是金钱,即便是阿纳斯塔修斯多少年积累下的家资在这短短几个月的征伐之下便已经消耗一空了,而刚收复的失地短时间根本无法获取到足够的利润,查尔斯所提供帮助不啻于雪中送炭。
“那再好不过了!等一下,那么你之前要老夫做的根本就是……”得到这样的回答,拄着拐杖的阿纳斯塔修斯固然松了一口气,可是立即回过味来的这位老爷子马上察觉到了不对,吹胡子瞪眼便看着面前的这个热那亚猜到了对方刚才让他试探查士丁尼十有是自作主张。
而查尔斯却面不改色地摊开了手,直接便承认道:“的确是我的自作主张,但我本来就有这个权力,多利亚家的管事尽管一向服从命令,但是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便是对外者的一切都抱着怀疑的态度超过前者。既然我们的合作已经达成了,我想我现在也不必久留了。”说着查尔斯便取走了落在一旁自己的披风和兜帽,准备离开,毕竟他还有要事处理,而热那亚的船只停留在这里太久的话也可能引起别人怀疑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可就在这时,阿纳斯塔修斯大公却喊住了查尔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不过我也想多问一句,你们对查士丁尼的帮助为什么一直都是以这种隐晦方式,明明你们可以越过我直接和他谈才更方便对吧?”
“这一点……自然有我们的理由,至于查士丁尼我想以他的才智应该早已经有所察觉了,不过到时候他便会知道了原因了。”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查尔斯并没有直接回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并不想直接回答,说罢这个男人便要转身离开,可是忽然间他在这时又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三个月后热那亚将派遣一支庞大的使团前往鲁斯尼纳准备与米哈伊尔杜卡斯商谈结盟的事宜,届时您和那个小子也将收到邀请,在此之前我想你们最好还是处理下手头的事情,尤其是那位欧朵西娅皇女。不管查士丁尼真正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女人都是烫手的山芋,不止是威尼斯,在鲁斯尼纳的那位共治皇帝也已经对你们心怀防备了。好自为之吧!”
“出使?”
“对,这些天,威尼斯人的动作已经越来越大,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我们热那亚不可能坐视威尼斯一家独大侵吞整个地中海上的利益。因此距离最近的声势最大的伊庇鲁斯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但关键在于得到热那亚支持之后,米哈伊尔杜卡斯的力量将得到空前的膨胀,到时候必然会为了维系统治排除异己,阿格里尼翁的提奥多尔是首要,而你们自然紧随其后。尤其是查士丁尼收留了一位帝国皇女,他便已经成为米哈伊尔眼中潜在的敌人,毕竟坐拥整个莫利亚和雅典,查士丁尼的实力已经不亚于一方诸侯,可他偏偏连真正的贵族都不是,这种异类被群起攻之都让我不感到意外,到时候就算是你保护他也没用。”查尔斯虽然并不看好查士丁尼的未来,可是字字诛心却是在再一次提醒查士丁尼和阿纳斯塔修斯小心提防潜在敌人。
这上千年来,罗马帝国的最大敌人从来不是外敌,而通通都来自于自身,即便现在面临存亡关头局面也仍然是一样。
“这点我当然知道,感谢你的忠告!”心中一凛的阿纳斯塔修斯大公对这个热那亚人所说的话丝毫没有怀疑,在海上的他们信息灵通,而对米哈伊尔杜卡斯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作为皇女的欧朵西娅安杰列娜足以威胁他目前唾手可得的皇帝之位,从查士丁尼选择迎回这位殿下的时候便已经注定成为米哈伊尔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更不用说,查士丁尼本来便是穆兹菲乌斯的侍卫,将他安插在南方一座小城堡本来便是米哈伊尔打压的手段,现在查士丁尼反而崛起,势必加深了对方的忌惮之心。
终于结束了对话的查尔斯离开了阿纳斯塔修斯的书房,只听沉重的大门重重合上,热那亚人离开之后,整个房间中除了垂暮的老人以外空无一人,而拄着拐杖坐回了轮椅之上,沉默不语的这位莫利亚公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手中拐杖上镶嵌着的绿色松茸石,过去每当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阿纳斯塔修斯便会求助于它,可是现在依靠着这副衰朽的身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用多少次了……
……
……
……
“究竟发生了什么?从离开大公的府上的时候你的神色就一直有些不对!”反复问道的欧朵西娅终于停下了脚步,从书房走出来查士丁尼便不由分说地带着她们母女两个直接离开了阿纳斯塔修斯的府上,让她很是不能理解。而走在前面的查士丁尼见状也只好驻足但面对质问却一时间默然不语。
看着目光中带着怀疑的欧朵西娅,还有一直躲在母亲身后的小海伦娜,查士丁尼只觉的一阵头大,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良久之后,终于查士丁尼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没想到阿纳斯塔修斯大公居然会对我说出那番话而已。”
“大公对你说了什么?”欧朵西娅疑惑问道。
“您真的要知道?”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但是在面前这位皇女的坚持下查士丁尼只好将之前在公爵府中发生的一切全部尽数告诉了欧朵西娅。
而得知了这一切的欧朵西娅公主也神色微微一变,可是却并没有像查士丁尼预想的那样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恰恰相反,而是十分平静地说道:“这一点我在经历过之前发生的一切后,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感谢你会为我说出那番话,说起来其实我也曾经怀疑过你。”身为帝国皇女,欧朵西娅如今对自己的处境早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天真,可是查士丁尼态度却让这个本已经对所有人失望的女人十分惊讶。不惜孤身前往威斯卡里堡的这个少年似乎真的只是为了兑现他当初答应穆兹菲乌斯皇帝的承诺而已,而没有一点其他的意图。
“虽然说我被他们称为‘小狐狸’,但是言而有信这一点我还是一直有做到的!”见面前的欧朵西娅表示也曾怀疑过自己,查士丁尼没好气地说道。
听着查士丁尼这番抱怨,之前一直寡言少语愁眉不展的皇女也忍不住抿嘴含笑,尽管这个少年做出了那么多惊天动地举动,可终归还是有些未脱的稚气,但恰恰是这一点让欧朵西娅对查士丁尼的态度大为改观,从之前的怀疑不信任到现在如同朋友一般,正是因为如此。
而一旁带着好奇的目光,拉着母亲裙摆的小海伦娜一直躲在后面也终于探出了头,看着面前这个叔叔,又看着自己的母亲,懵懂无知地观察着这一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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