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一看,老蚌与之前一般无二并无异样,张瀛山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还没来得及反应,绳索又是一阵猛烈的抖动...
糟糕,自己刚刚神经紧绷,光将注意力放在这砗磲身上。
绳索晃动必是有福在发信号求助,看来船上情况有变!
“哼哼”张瀛山心中冷笑,
“怕是刚才暗中作祟之物见我已将砗磲找到,终于按捺不住了,如此正合我的心意,待我前去会会它,来个斩草除根。”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在心中仍不敢大意。
手脚不敢怠慢,口中缓缓吐了一口气,嘴边一阵白色的气泡向外翻出,手脚并用,顺着绳索的方向就朝着水面浮去。
向上光线逐渐亮了起来,就在即将破水而出的当口,
听见海面上忽然传来隐隐的歌声,声音缥缈缭绕,呼远呼近,好似远在天边却又像近在耳边,直勾勾地往人脑子里钻。
张瀛山闻声脑袋一阵眩晕,歌声好似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一把将他缚住,只感觉意识渐渐模糊,整个人仿佛陷入急速旋转的旋涡,被吸入神秘莫测的海底深渊......
再一醒来,张大爷睁开眼四处打量,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海底,而是趴在海岸边的一块礁石上,
有福、小船和那千年砗磲此时已都不见了踪影,刚刚海中的种种经历只在脑中留下了模模糊糊的记忆,好像发生在多年以前,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柄分水刀还握在手中。
抬头望去,只见天地苍茫暮色沉浮,颇有斗转星移,两世为人之感。
此时张瀛山只感觉浑身关节酸痛,衣服也早已被海水浸润湿透,强挣扎站起身来,转过头一看,顿时如遭晴天霹雳,怔怔地望着胶东城,半晌不动,犹如僵死。
只见目力所及之处,不管水陆码头和还是远处的房屋,都被海啸冲毁,淹没在滔滔洪水之中。
莫非是自己方才昏迷的空当,那砗磲对月吐纳已成气候?还是有福包藏祸心暗中作梗,趁我昏迷之时贸自取了赤璇珠,引得海气失衡,这才酿成大祸?
海啸掀起十几米高的巨浪凌空拍下,胶东城城邑墙垣都被拍的粉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别提舍间普通的村居民宿,也都被洪水冲的七零八落,海啸形成的巨大冲力如同巨人挥动一把硕大的铁锤,猛地砸向地面,胶东城内外遍布断壁残垣,往日的风光不可复见。
这时洪水已开始渐渐退去,混黄的水流汇成分支返流回大海之中,张大爷愣了半晌,猛然回过神来。也顾不上浑身疼痛难忍,纵身一跳从礁石上跃入水中,从上游迎面冲过来一块木板,被张瀛山一把抱住,使出浑身的气力,抱着木板朝着张家大院的方向奋力划去。
原本喧闹鼎沸的胶东城已被毁天灭地的海啸夷为平地,满眼尽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张瀛山凭着记忆,跌跌撞撞一路返回家中。
跨步进了院门,只见一具男尸悬挂在院中的石榴树上,早已死去多时,从衣着辨认正是张瀛山的父亲老张员外,
张瀛山见此情形不由仰天一声哀嚎,声音如同受了伤的猛兽。
强打起精神,继续寻找母亲与秀清的下落,好在正屋还未被冲垮,
张瀛山心中默念老天爷保佑,但愿她母女二人平安无事。伸手推房门竟没有推动,用力向外一拉,只听得“唰”的一声,屋里还未退去的洪水冲着几具泡的肿胀发白的尸体破门而出,张瀛山一个趔趄,站起身来一看,不由悲从中来失声痛哭,只见那尸体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老母亲、秀清和几个家奴院工。
秀清怀胎三月腹部略微鼓出,此时也是一尸两命,未出世的孩子也已胎死腹中,张瀛山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肝胆俱裂。
这时,就听门外有人喊,
“瀛山哥,你在家吗?!”
听声音十分熟悉,说话的语气也极为轻快,似乎尽管周围遍地狼藉,此人却然不放在心上。
可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只听得噔噔噔脚步声音,那人已迈步进了庭院,
张瀛山抬头一看,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与他在九顶铁槎山上结义,然后并肩去海中寻砗磲取明珠的——有福。
此时有福神采奕奕,整个人显的精神焕发,张瀛山正怀抱秀清的尸身失声痛哭,有福竟完视而不见,撇着大嘴将刚在院外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瀛山哥,您在家吗?!”
语气暧昧甜腻,嗡嗡作响,似乎是从蜜罐中发出的一般。
再看有福脸色惨白,笑容阴森诡异,满脸的淫邪之态,竟与那鸡鸣岛上的银达子有十分的神似。
张瀛山心里咯噔一声,莫非那银达子的鬼魂并非是徐谱幻化而出,而是确有其人?
而有福在船上时早已被银达子上了身,难怪在出水换气时,见他行为怪异神色慌张。
莫非是为了报我将他化作牲畜变卖之仇,故意在我寻找到那千年砗磲之后加以阻挠,为的就是引得海气失衡海啸滔天,将胶东城毁于一旦,使得城破家亡,我的血肉至亲命丧黄泉?
思虑至此,张瀛山杀心顿起,将手按在自己随身的分水短刃上,唰地一声拔出,出手干净利索迅捷如电,对准有福的脖颈手起刀落,
只听得“咕噜”一声,血溅三尺,有福的人头当场落地,在地上兀自滚了几圈,两只眼睛死不瞑目,仍直勾勾地盯着张瀛山,两边嘴角却仍轻微上扬,神色好似是在嘲讽,惨白的脸色溅上鲜红的血迹,透着莫名的恐怖与怪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