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心中之路(1 / 1)

第七十四章心中之路

太和殿前文武百官仍旧照例于殿前等待上朝。

承文帝一生勤勉,称帝二十余载从未断过早朝,这一次却连续三日闭门不出。

今日仍是如此,只不过紧闭的太和殿门前,放着一具木棺。庄严肃穆的气氛,好像在警示众人,为官者说错话的下场。

进来吵吵嚷嚷的人群突兀地安静了下来,空旷的太和殿前只剩下冷风呼啸而过。

棺木前站着的是苏临川,他一袭白衣清俊出尘,宛若天上谪仙一般。他手中奉着诏书,雪天将他的手冻得通红,文武百官就在眼前,他几经辗转才念到。

“镇国将军府林晚柒,彻查胶州囤粮一案有功,朕念其一生戎马,特许重铸林家祠堂,斟其位列为首,供后人膜拜,准百官发丧,以郡主之礼葬之,此号闻安。”

承文帝坐在太和殿里,仍旧是孤寂龙椅,他忐忑地等着后话。

那天朝泠与苏临川进了太和殿后,群臣散去,赵文玉为朝泠奉上了一杯毒酒。彼时朝泠意气风发,大局在握,她还是道行太浅,只记得话本子将要权衡利弊,却忘记了世间人人都可以铤而走险。

她在苏临川面前的倒下,一向高傲不可一世的朝泠,最为落魄的样子展现在他面前。他想要去扶她,想要将她抱起来,像是偶然看见他大哥抱着她一样。

可他没有,地面深陷仿佛他成立根植在土壤里的花朵,被牢牢困在在一方天地里。在宫中长大的孩子,都清楚不要食用各宫给的任何东西,他们若是想要下毒,必然是一击毙命无力回天的。

左右的权衡没有意义,这个人是救不活的。

承文帝攥的手心出汗,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不做无意义的挣扎。苏临川和苏九黎相反,他洒脱的皮囊之下才是真正的优柔寡断。

一瞬间苏临川将扶与不扶的所有可能都想遍了,他跪在承文帝面前。

世间哪有什么两全,他压着喉咙里翻滚的腥甜,终于还是拜了下去。他在做最后的权衡,以这个秘密换得皇后安然无恙。

承文帝得意的笑着,他慈祥地拍了拍苏临川的头,这个一直以来都最令他满意的儿子。

林家是不是被误判都已经不重要了,林晚柒死后,就再也没有镇国将军府了。从此,皇朝的疆土都只会记得这位帝王,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收编边防军。

“川儿,林晚柒林将军为国征战落得一身伤病,今日闹上太和殿已经是强弩之末,暴毙在朕面前,不算惊扰圣驾。你去告诉外面,酌情发丧吧。”

“臣等不服。”百官的末尾,一个衣衫单薄的青年人,忽然抬眼仰视着太和殿的飞檐。

两年前他在这里登科及第,如今他要与十年寒窗苦读博得的仕途彻底告别。

“臣,不服。林将军一家受人奸人陷害,陛下一纸诏书误判导致林家满门抄斩,镇国公忠义,落得如此下场。臣等,要求陛下昭告天下,向将军府请罪。”

张昭然脱下官帽,自嘲的笑了笑,他为了这顶帽子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最后却发现不过是一场空。

老师,这就是你先一步看到的人世吗?

“臣等,要求陛下昭告天下,向将军府请罪。”

寂静的人群再一次爆发出喧闹,张昭然冲到队伍最前面,他好似一团火焰点燃了稻草,刹那间火光冲天。

侧列的太学学子最为热烈,他们拥护着张昭然往前走,声势浩大。

禁卫军互换了眼神,面对学生不知道应不应该动手。他们各个握紧了长剑,等待着太和殿内的信号。

“你们是要逼宫吗?朕没有错。朕没有错。”承文帝豁然起身,他快步走到殿门前。

笼罩着他二十余载的阴影再次浮现在他面前,又是林家。镇国公要做什么,永远的管束着他吗?

“师父,您错了,朕是天子,仁义道德什么的,最后都会害了朕的。”承文帝喃喃自语道,仿佛看到镇国公就站在太和殿前,他已经老了,花白的头发、浑浊的双瞳,可还是那么凌厉,每每训斥承文帝时不留情面。

“朕不怕,是你做错了,将军府拥兵自重,妄图牵制皇权。师父,你输了,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将军府不除,朕帝位不稳啊。师父。明明将军府都死绝了,怎么还有真么多人为您伸冤啊,师父,你不冤的。”

承文帝豁然推开大门,他脸上挂着残泪,双眼通红看着闹事的太学学子“给朕杀。”

杀字拖着尾音,尖锐地穿透太和殿,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群情激奋的学者、官员仍旧奋力地要冲上太和殿,禁卫军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相互看了一眼,等待着最后的号令。

他们揣度这承文帝的心思,不知此时说得是不是气话。

直到,“你们还在等什么,殿前逼宫,惊扰圣驾,按律当斩。再向前一步者,株连九族。”

禁卫军一拥而上,最先将张昭然按在地上,他们长剑还未出鞘,凭着身躯组成一道人墙,可还是抵挡不住伸冤的人潮。

“臣等,要求陛下昭告天下,向将军府请罪。”

“臣,不服。”

长剑敲在张昭然背上,不见兵刃却带着十足的力气,只一下,他扑倒在地,血从喉咙翻涌而出,浸透了白衣。

他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又挨了一下,深深陷落下去。

“臣,不服。”他嘴里念叨着,将所有的苦楚都压在舌尖,“臣,不服。”

他饱读诗书历经数十载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吗?做一个中庸的文臣,过一辈子追名逐利的生活吗?他不愿意。

天理公正,是他要寻的心中之道。

“臣,不服。”

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直到他再也站不起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太和殿,那个他一生所求,“罢了,这样就罢了。”

“边疆急报,边疆急报,边疆急报。”

宫门口斥候,跳下战马,飞奔进太和殿。

“边疆急报,边防线漠北异动,请内廷派辎重驰援。”

“边防军请求,内廷辎重驰援。”

怎么可能,凌河迟轩刚刚死在昭狱里不过两日,漠北人就滋扰边境线,他们本来就要屠戮中原。使团进京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们居然真的敢。

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太和殿飞檐投下的阴影扩大,将所有旁观者都拉入战局。

承文帝扶住墙壁,惊慌犹如黑夜,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边防军的辎重不能放,若是此时放了军粮,他就失去了对边防军的牵制,之前的所有谋划都坏化为泡影。他沾染了人命就都成了一个笑话,不能放。

“请边防军携圣旨,调粮,务必凯旋。”

这个声音是谁?

承文帝闻声回头,大殿之内擒着圣旨缓缓走出的老者,“楚太傅,你疯了吗?”

楚太傅拖着圣旨就站在承文帝面前,苍老的手布满书茧,承文帝的一手字是楚太傅教的,他想要临摹出来易如反掌。

众目睽睽之下,他走下长阶,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太学学子注视着他们的老师奉着圣旨走向边防军将士。

“圣上手谕,边防军即刻调粮。”

“连你也要背叛朕。”承文帝夺过,身侧侍卫的长弓,弯弓满月一气呵成。

年少时,承文帝勤骑射,就是四方将最善骑射的聂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镇国公赞扬他若是上阵,百里之外能取敌寇首级。

“住手。”殿前的棺木掀开,飞扑出一红衣女子,她想要伸手去将抓那只弓箭,可她太远了,纵使使用法术也来不及了。

羽箭穿过楚太傅的胸膛,他脚步一顿仍旧坚持着往前走,血渐染的长阶汇出一条长路。

“林晚柒,林将军。接旨。”

最后一步,他还是栽倒在地,仍奉着圣旨,双手僵直。

他不在意朝泠是死了又活,还是活了又死。他只知道,那封圣旨交在将军府手中,交在那个太学门前要逆天而为,对出“同袍同泽”的落魄少女。

镇国将军府,已经成为了将士心中信仰的图腾。将军府还在,便是战至最后一人,也会保全百姓性命。

有人扶住了他,他看不清楚来者的面容只见那黑衫,与周身冷意“九黎啊。”

“还好你来了,老师的最后一个愿望,就让老师说完吧。”

“老师死后,就留下文冰一个孩子,她性子软,容易受人欺负,你帮老师照顾好她。”

他一生磊落唯独对不起的就是楚文冰,这个最为乖巧的孩子,楚太傅总想为她择期良婿。

林清平与她青梅竹马,林家又家风严谨,不可纳妾不得续弦,奈何武将世家最后战死沙场。于是,楚太傅改为楚文冰则文臣,新科状元郎张昭然,为人谦逊、正直。终,死于太和殿伸冤,被殿前仗杀。

这世道,竟容不得这样的人们。

“九黎,反吧。是老师错了,你谋反吧。”

朝泠站在楚太傅面前,她弯腰接过圣旨,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嘴里涌出鲜血,裹着那日的剧毒。

她是真的疼啊。

翼宿星君,这就是你们司命殿说得天命难为吗?

大雪掩盖住太和殿前满地狼藉,很快这里又会站满朝臣,等待着新的天子降临。

“苏九黎。”她抽出腰间的长剑,“陛下,臣来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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