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医院。
民间传言，战地医院的血腥味，就算是一万座内陆医院绑在一块都比不上。
当陈佛出现在战地医院门口时，就深深体会到了传言是真的，血腥味浓稠到呛鼻子，空气都似乎变得鲜红。
但陈佛面色不变，只是阴沉地走进医院，越往深处走，越是脸色阴沉。
医院走廊，已经密密麻麻都是临时病床，甚至有些重伤战士，已经干脆挤到了天台，身体下面只铺着一层单薄被套，冻的瑟瑟发抖。
要知道，这时候可是十二月，每年最寒冷的时候！
而这里是东海，寒流海风从大洋深处刮来，更是让东海的温度降到了全国最低——零下18度！
“医院没保暖物资了？”
陈佛语气沉重问道。
参谋员立刻回复：“没有了！所有能用的物资都已经用了，但重伤员太多，各个战地医院都已经爆满，这些被单都是那些护士们的私人被单。”
“那内陆呢！”陈佛声音已经蕴含怒意：“东海前线都已经打成了这副惨烈的模样，内陆的医院都不知道来接重伤员！？”
“将军，接了，所有靠近东海的医院，不管是民办还是公办都已经派人来接，但需要时间啊，最快都得今天下午才能到……”
“这些战士能撑到今天下午吗！”
陈佛彻底动怒，拳头的青筋仿佛虬龙般暴起，指着满天台哀嚎遍野的重伤员，道：“他们没有血液能输，难道连一床被子都没有！后勤部门都是吃屎长大的？！！”
参谋员顿时慌张，急忙说道：“将军误会了，后勤部门的确准备了所有物资，但这次我们的伤亡太多了，一时间导致物质供不应求，后勤部门现在也在十万火急地补充物资……”
陈佛深吸一口气。
参谋的意思，不只是后勤物质，还有战损问题。
归根结底，还是战损严重超乎预算。
这里面的责任，他陈佛避不开。
指挥失误，调查失误等等。
参谋相当于变相提醒陈佛：不能太步步紧逼后勤部门和战地医院。
片刻后，陈佛吐出一口气，语气低沉道：“现在有多少重伤员没血输？”
“10820人！”
基本全都是严重失血。
“那还等什么！？”
“通知各个战地医院派人去前线，给所有还活着的战士抽血！”
陈佛大步走到医院输血处，解开军袍，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瞪着眼睛说：“抽血！我先抽！”
为将者，陈佛能做到身先士卒。
参谋也不含糊，立刻通知各大战地医院。
但紧跟着，宋骄打来电话。
“你疯了？”
“战士们刚刚经历血战，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这时候你让他们抽血，那不是直接抽取他们生命力吗？”
宋骄态度很坚决：“我不同意！绝不同意！”
陈佛无奈道：“宋将，你是没来战地医院，你要是来亲眼看看，就知道这里的情况有多紧急。”
“一万多重伤员就像是快饿死的羊羔，等着觉醒者血液救命，要是再没血过来，这一万多人都得死！一个不留那种！”
宋骄沉默了。
电话里的气氛很压抑沉闷。
陈佛叹气道：“现在，只能让所有战士共患难，一起把这次灾厄抗过去。”
良久后，电话那段传来宋骄的沉闷叹息：“嗯。”
嘈杂的楼道走廊，重伤员的哀嚎声，与护士们急匆匆的脚步声，交错成一曲重量极高的曲子，压得陈佛内心沉重无比。
看着血液从胳膊里被抽走，陈佛忽然有些担忧。
担忧来不及。
担忧不够用。
这里距离前线足足十几公里。
各个战地医院又有多少护士？
她们一次能抽多少血？
抽血加运输要消耗多少时间？
又会有多少重伤员，要死在这争分夺秒的等待时间里？
想着想着，陈佛堂堂海军中将，腰杆子比钢铁还要坚硬的男人，竟然眼角流出了泪花。
参谋知道，这是将军在自责，在着急，在不舍，便默默掏出手帕，给陈佛擦去泪花。
这时，战地医院的大门口。
一辆油罐车如恶虎般横冲直撞。
“让开！都让开！都他妈让开啊！”
驾驶员是个士兵，看着拥挤的战地医院大门口，此刻急得已经爆粗口，不停地按着喇叭。
下一秒，陈佛穿着军装走出，压抑的怒火终于喷泄而出：“吵什么！找死不成！不知道战地医院里都是重伤员？！”
士兵从车窗探出脑袋，急得脸红脖子粗，嘶声呐喊：“将军！是血！这里面都是血！”
陈佛瞬间懵了。
“是血啊！”
“里面都是觉醒者血液啊！”
“而且还都是O型血！”
“都是万能O型啊！”
士兵呐喊声变得恍惚。
其实是陈佛听得恍惚。
眼前的油罐车，是运血车？
真的假的？谁家运血用油罐车？
医院护士们急匆匆跑出，打开油罐车盖子，看了眼，每个护士爆发出兴奋尖叫，脸色喜意盎然。
“是血！真的是血！赶紧抽一管子去检测！”
所有人都兴奋了。
门口也瞬间腾出一条通道。
油罐车轰隆隆地驶进医院。
更震撼的是，后面还跟着三辆油罐车！
“这次总共有33辆油罐车运血，每个战地医院三辆！”驾驶员急匆匆跟护士们解释道：“这是第一批，后面还有二批，三批，四批，估计这两天都会陆陆续续抵达……”
陈佛站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到现在还有点身处幻境的不真实感。
护士们已经开始接管油罐车，打开盖子，联通巨型输液管，鲜艳浓稠的血液就如同泉涌般喷出，不断灌满一个个储血冰箱。
另一边，参谋快步走来，压抑不住兴奋道：“将军！检测出来了，的确是O型血！血液里面也有反X型血细胞！是觉醒者血液！”
“有救了！一万多重伤员有救了！哈哈哈！！”
参谋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陈佛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血液装卸过程，虽然安静，但手脚却都在微微颤抖。
真的，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