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反复斟酌,从心里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既然仲客巍设下这个陷阱,就是觉得康迎江之外,仲帅府中还有奸细。如果对这个陷阱置之不理,仲客巍怀疑不消,肯定还要继续想办法找出这个奸细。
眼看两国大战在即,仲帅府这么核心的地方藏着一个狡猾的北安内奸,仲客巍能睡安稳吗?
不把这个内奸找出来,仲客巍就不怕之后的作战计划都被泄露吗?
这对顾昭可不是个好消息。
因为她并没有把握每次都能完美应对仲客巍的计策。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呢?
如果下次仲客巍的行动更加隐秘,或者专门针对她设下什么圈套,顾昭说不定就会中计,到时候就是大麻烦。
倒不如利用这次机会,做些什么,让仲客巍再也不会怀疑到顾昭身上,彻底杜绝后患。
而且还能顺便让仲客巍他们再痛一下,知道知道北安并非无人!
顾昭走过杨满家的院子时,好像十分随意地看了一眼,心中却是猛然一惊。
杨满已经死了,他的妻儿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可是现在,院子门口又点起了牙人店的灯笼,院子里也隐隐透出灯光。
是谁这么快就接手了这个院子?
顾昭转过头,面色如常,心中却已经对这个院子划了个重点。
现在能够出现在这个院子里的人,多半是跟东昊人和城卫军有关系的!
他们应该是想着继续维持这个控鹤司的暗点,看能不能将不知情的某些控鹤司成员或者外围人士诱入陷阱,扩大战果。
顾昭脚步如常地回到自己的住处,但是很快就又走了出来,面色恚怒地走向了杨满家。
咚咚咚!顾昭敲击杨满家大门的力道很大,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院子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动作很轻微,但是顾昭却能听出来,最少有四五个人,而且是从不同方向向着大门接近。
想必他们以为,这是杨满的同伙来了吧?
顾昭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等到大门一开,就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开门的男人措不及防,被顾昭一脚踢中了心窝,整个人都向后飞了出去。
“什么人?”
“好大的胆子!”
藏在门后的其他人顿时大怒,七嘴八舌地怒斥着,一起扑了上来。
顾昭反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大胆!北安贱民竟然敢跟我动手!你们是想造反吗?”
这个时候,这些人才看清楚顾昭的衣着打扮,又听到她的呵斥,顿时为难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昭却不肯罢休,大声质问道,“杨满呢?叫他出来!”
一个北安打扮的男人低着头向顾昭行礼,“大人,请原谅,我们不知道是大人,冒犯了。”
“只是你找杨满有什么事吗?”
顾昭理直气壮地发怒道,“杨满收了我的钱,说好了让他的大女儿为我打扫庭院,煮饭洗衣的!”
“结果昨天就没有来干活,今天还是没有!”
“我在仲帅府忙碌了一天,回来连口热茶都喝不上!”
“他是不是看着我好说话,竟然骗到我头上来了!”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这位大人竟然是在仲帅府做事,还雇佣了杨满的女儿。
但是杨满和他家人的事情是高级机密,就算眼前这位身份不凡,他们也不敢说出来。
于是他们只能弓腰赔罪,连连保证会想办法找到杨满,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顾昭冲他们骂了好几句,才又转头回了住处——她之前想过假装不知道杨满家的变化,但是回到家里又想了想,大丫接连两天不出现,她如果没有任何反应,岂不是告诉城卫军,她知道大丫不出现是什么原因?
而且,晚上这么大闹一场,如果周围有控鹤司的人潜伏,也能提醒他们一下,不要跳进这个陷阱里。
……
凌晨时分。
仲帅府。
仲客巍站在夜色中的帅府城墙上,俯视着前方。
城墙上没有点灯,今夜无月,他和身边的护卫全都站在黑暗中,根本没人能看见他们。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这位镇压斗川关多年的东昊主帅,正静静地在这里等待着。
等待着今天丢出去的鱼饵,看能不能钓上他想要的大鱼。
三个车队分别从仲帅府不同方向的大门驶了出去。
车队中悬挂的灯笼,以及护卫在车队两边的城卫军手中的火把,在黑暗中形成了三条光芒摇动的曲线,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进发。
仲客巍手中摩挲着一颗镂空金缕错花球,一丝丝清新娟丽的香气从他的指间向外溢出。
云从秀明跟了他好几年,已经知道,这样的小动作表示,仲客巍的心情虽然紧张,却很愉悦。
他低声笑道,“那些北安奸细肯定不知道,仲帅给他们设下了多么巧妙的陷阱。”
“今天晚上,他们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黑暗中,仲客巍的嘴角轻轻翘了翘,语气平淡地说道,“狐狸固然狡猾,却不可能是我们大昊猎人的对手。”
云从秀明恭维道,“谁让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了仲帅这样经验丰富、智谋无双的猎人呢?”
仲客巍没有再说话。
云从秀明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仲客巍没有反驳,就已经是一种默认。
云从秀明就进一步感叹道,“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仲帅会有这样的巧思!”
“假装不知道,给每个怀疑目标提起不同的转移路线。”
“这样,只要看哪个路线上的囚车被劫,囚犯出事,就知道是哪个目标泄露了机密。”
云从秀明连连赞叹,“任那奸细再狡猾,也不可能不上当!”
仲客巍微微笑了笑,对自己的做法也深感得意。
他先是让人散布消息,说康迎江不是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