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仙玉看着自己胸前冒出的刀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有人从背后刺穿了她的胸口。
她愣愣地转过头,身后的东昊武士已经被十几支枪尖刺穿。
被架在枪尖上的东昊武士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士兵们向两边分开,一个戴头盔的男人走了出来,随意地抬了抬手“都杀了!”
范来亨还想说什么,身边的士兵们却毫不犹豫,枪尖落下,把他和徐一郎、另一个东昊武士同样当场刺死。
褚仙玉感觉到生命力正在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身体。
她侧着肩膀,靠在假山上,盯着那个戴头盔的男人“你故意要我死,为什么?”
褚仙玉刚才是看见三个东昊武士全都被控制起来,才松了口气,去看绿穗的。
那么多士兵控制不了一个东昊人,让他挣脱出来,喊一句求死军冲锋前的口号,然后刺杀褚仙玉,安然赴死,怎么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带兵的男人是故意的。
戴头盔的男人淡淡说道“你不需要知道。”
褚仙玉喘息了几下,看着他的眼睛“是为了陷害励王。”
男人的眼睛闪了闪,第一次正眼看向褚仙玉“你很聪明。可惜,你还是要死。”
褚仙玉努力提高声音“我知道,我要死了,但是会有人替我报仇的。”
她知道假山腹中能够听见外面的声音,害怕林君庭会一时冲动冲出来。
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是全副武装的骠骑营的对手?
褚仙玉这么说就是提醒林君庭,让他保全自己的性命,才能把事实真相传递出去,以后给她报仇。
男人笑了,笑容充满自信“谁会替你报仇?你的祖父?不,他只会认为,你是求死军的人杀的。他会去找秦行烈算账。”
不等褚仙玉再说什么,他继续说道,“或者是藏在假山中的那个小子?你以为他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不,我不杀他,只是会让人把密道堵死,他只能活活饿死,又是求死军的一项罪证。”
他把手一抬,十来个士兵就开始抬石头去堵密道的两头出口。
褚仙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从来不肯放弃的她第一次感觉到绝望的滋味。
“那又怎么样!”褚仙玉咬着牙,声音微弱,眼神却很坚定,“总会有人发现真相的。比如说控鹤司,那位顾昭顾大人。”
她在闺中都不止一次听说过顾昭的名字。
这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子,凭借着自己的本领立身于只属于男人的朝堂之上,一桩一桩的案件都被她轻松侦破。
即使是看不起女人的那些人,也只能骂她一句不安分,不能说她没本事。
“顾昭?”男人不屑地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个被好事者吹捧起来的女人罢了,能有什么真本事?”
“若是她敢来我面前聒噪,信不信我让她陪你一起去黄泉作伴?”
褚仙玉已经没有力气多说,只是用一双明眸看着男人,眼神中的嗤笑却那么明显。
因为她已经看见了男人身后,从空中飘落的两个身影。
女子端丽冷肃,身着彩鹤服,腰挎鹤翎刀;男子体态修长,戴着宽檐帽,手臂伸出,仿佛是张开羽翼的神祇,守候着身边的人。
他们仿佛是从空中那轮圆月中踱步而来,踏云而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
褚仙玉唇角翘起,脸上的讥嘲让戴头盔的男人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身,正正与这一男一女打了个照面。
“顾昭?”这个形象的女子,在整个北安也不会有第二个,他一眼就认出了顾昭的身份。
顾昭上下打量了戴头盔的男人一番,唇瓣一张“郑将军派你来送本官去黄泉与褚仙玉作伴吗?”
“看来骠骑营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谋逆了。”
戴头盔的男人气得叫了起来“胡说!你胆敢污蔑骠骑营!”
顾昭向前走了一步,手掌按在了鹤翎刀柄上“本官控鹤司青衣云鹤、御赐彩鹤服顾昭,奉旨调用骠骑营人马,围剿东昊奸细。你是何人?带兵来此有没有调兵令牌?”
戴头盔的男人环顾四周,看见自己手下的弓箭手仍旧站在围墙上,箭尖直指顾昭二人,心中底气大增。
“在下骠骑营左营副将邓辉,奉上令来此捉拿东昊奸细。令牌当然有,但是却不是什么人都能看见的。”
顾昭点了点头“既然拿不出来,那就是没有令牌,私下调兵,意图谋反。杀!”
她原本是用平常的语气和声音在说话,年轻清脆的女声,听起来没有任何威胁。但是到了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却突然提高了声音,仿佛舌尖绽放一声春雷一般,猛然爆出!
“杀”字一出,原本站在顾昭身后半步,安静得像是一座雕像的秦行烈骤然发难。
褚仙玉眼角余光中,只感觉雪白光芒一闪即逝。
再看秦行烈时,已经只能看见他不急不忙收剑入鞘的动作。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邓辉却一动不动。
随着秦行烈长剑完全入鞘的轻微响声,邓辉的头晃了晃,从他的肩膀上滚落下来,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原来就是刚才那一瞬间,秦行烈已经将他一剑枭首!
周围的骠骑营士兵们泛起了一阵波动,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百余名控鹤司成员就已经从四周冒了出来,将围墙上的弓箭手打落下去,取而代之。
顾昭环顾四周,目光凌然,所及之处,骠骑营的士兵们不由地一个个低下了头。
“你们都不是新兵了,应该也懂得规矩。没有令牌私自出兵是何等罪名,应该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