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范来亨的声音,林君庭连忙从浴桶中起身。
两个花容月貌的侍女捧着布巾和衣物上前,服侍他擦干净身体,换上了舒适干净的新衣服。
“林兄,委屈你了。”范来亨赔罪道,“这里是农庄,条件有限,只能请你将就一下了。”
林君庭虽然出身高贵,可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范来亨能够帮他逃出城来,还给他这样安全的落脚点,他还能有什么要求?
“范兄救命之恩,小弟没齿不忘。”林君庭十分认真地向范来亨行礼,“落难之人,能吃饱喝足、睡个好觉,已经不胜感激。”
“明日我就离开,以免给范兄惹来麻烦。”
范来亨摆了摆手,十分豪爽的样子“林兄不必担心,虽然我家不能和国公府相比,但是在城郊也有数百顷良田,到处都有大大小小的庄子,别说林兄你只有一个人,就算是有百十个人,也足够藏身。”
林君庭放下心来,跟着范来亨出了门,果然发现他所在的庄园面积极大,下人也很不少。
夜色笼罩在这个庞大的庄园上,因为国丧而换成白色的灯笼到处点亮,人们都来去匆匆,看起来十分忙碌。
这让站在廊下的林君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时间竟不知所处的世界是真是假。
前天他还是人人尊敬的国公嫡子,身边簇拥着无数追捧者,世间万物予取予求;
今天他却成了落荒而逃的通缉犯,寄居在商贾农庄,茫茫然不知前路在何方……
以前看过的那些戏文、话本,那些主人公所经历的坎坷困难,只当做是笑料谈资,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也会像那些人一样,遭受常人所不曾遭受的巨变。
“林兄?”见他停步踯躅,范来亨有些惊讶,回头问道,“怎么了?”
林君庭摇了摇头“没什么。”
……
马蹄如雷,夜风卷起马上骑士们的衣襟和鬓发,路人纷纷躲避。
顾昭一骑当先,率队向着城南疾驰而去。
有经验的小鹤们互相看看,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城南可是那些富商巨贾汇聚之处,如果今天抓捕的对象是他们,那分到每个人口袋里的银子也会多上不少。
不过,当顾昭的方向越来越明显后,也有人开始露出犹豫的表情。
“再往前可就是范家的云州会馆了。”有人低声嘀咕起来。
江南扬州、江北云州,是北安两个最富庶的州府,经商之风盛行。
与扬州富商只是集中在几个大家族中不同,云州几乎家家户户都参与到经商活动之中。
云州商人出来之后也极为抱团,遇到事情全都会互相帮助,因为金银极多,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云州会馆就是云州商人们在上京城的联络点,如果今天他们把云州会馆给抄了,明天弹劾控鹤司和顾昭的奏折就能铺满新帝的龙案。
“范家可是褚阁老的姻亲……”也有人担忧的是另外一方面。
褚阁老就是云州人,年幼时家境贫寒,读书却极有天赋,是得到云州商会的资助,才一路考上进士,宦海沉浮多年,最终入阁的。
而云州商贾中为首的范家,更是在褚阁老还未及第时就慧眼识珠,将族中女儿许给他为妻。
褚阁老发迹之后,范家也水涨船高,成为云州八大商人中的领头羊。
这要是抄了云州会馆,就等于跟褚阁老为敌了……
顾昭听到他们的议论,头也没回,只是在马上冷冷问了一句“如此胆怯懦弱,也配在控鹤司当差吗?”
几个小声议论、心中担忧的小鹤顿时红了脸。
沈蔚提起鞭子对着自己熟悉的一个小鹤就是一下“蠢材!我们是控鹤司,用不着讨好那些当官的!”
控鹤司的职责本来就是监察文武百官,如果和那些官员搞好关系,还怎么当皇帝的刀?
齐泗随之怒斥道“都给老子出息点!不过是几个商贾,也能怕成这样?这要是让你们上阵杀敌,那不是随时准备丢下武器投降吗?”
几个小鹤都低下了头,只有一个小鹤红着脖子反驳“我不是怕!我是担心给大人惹麻烦!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当初守正帝对顾昭还是十分青睐的,赐彩鹤服,多次夸赞,就算是杀了东昊使团成员,也没有怎么惩罚顾昭;
可是现在龙椅上那位,虽然多次被顾昭救过性命,却好像对顾昭总是不冷不热的,他们几个也是觉得顾昭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太出风头,惹出麻烦说不定就正好被新帝找到理由处置了。
齐泗笑着骂了一句“小崽子,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他看了看那个小鹤望着顾昭的眼神,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你呀,你以为大人是你家隔壁柔弱的小妹妹吗?还用得着你替她考虑人生长短?”
骑马紧随顾昭的秦行烈闻言,转头看了那个小鹤一眼。
不过二十出头,五官端正,眉宇之间青涩犹存,看着顾昭的眼神果然有着超乎上下级的关心。
他收回了目光,心中哼了一声。
这样的愣头青,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阿昭才不会喜欢这种要脸没有,要脑子也没有的家伙!
正如小鹤们预料的那样,马队距离云州会馆越来越近,顾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