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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蒲州社
近乡情怯,张大郎来到家门口反而不敢敲门了。
身边的书童却没有张大郎这样的心思,他几步上前,拍开了大门,走了进去。很快宅院之中就响起一阵动静。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见了张大郎,说道:“我的儿啊。”
张大郎跪倒在地上,双目含泪说道:“父亲,孩儿不孝,让您受惊了。”
父子重逢,一番叙旧。不用多提了。
张大郎将这几年的经历,告诉老父。最后激动的说道:“父亲,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次机会,为何大人办事。也是我张家的机会。”
张父说道:“我儿,你要做什么?”
张大郎说道:“请父亲,给蒲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发帖子。请他们过来一叙。能在蒲州召多少人,就召多少人。”
张父沉默了好一阵子,一咬牙,说道:“我张家从前朝迁到这里,已经三代了。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面子的。由我张家担保,乡亲们自然是会相信的。但是我儿,有一件事情,你想过没有。”
“这一件事情做好了。什么也不用说了。但是一旦出了问题,我张家就不要想在蒲州混了。”
古代最重视乡情,如果将自己的家乡人都得罪遍了。那可不是简简单单不在蒲州混那么简单,简直是社会性死亡了。
张大郎说道:“父亲,这个机会,我一辈子难以再遇到了。”
张父说道:“好吧。”
张父所做就做,撒帖子将蒲州大族都请了过来。张大郎将情况一说,顿时议论纷纷。下面的人说都有。有相信的,有不相信的。
这些人都是看着张大郎长大的。觉得张大郎这个人,不至于千里迢迢来欺骗乡亲。而同样这些人也都熟悉官府徭役制度。毕竟徭役制度是大明的根本制度,特别是北方,徭役很重,大家都服过徭役。
张大郎即便是将官报拍在桌子上,也不能说服所有人。
只是,张大郎很快发现,其实不用说服所有人。因为现实会说服人。
钱这东西,谁都需要。
特别是在这个时代的乡村。自给自足的乡村经济,看似田园牧歌,但是且不说农业经济的风险,单单缺乏硬通货,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管再自给自足,也不可能对外界没有任何需要。
最简单就是生病,总不可能连生病都不需要外面治疗吧。
人总是要有求于外界的。
而小农经济并不产出能够与外界交换的硬通货。粮食,布匹这些都有的。但是供应自己用完之后,其实并没有剩下多少了。
没有事情也就罢了。一旦遇见事了。小老百姓是一分钱也没有的。
这也是为什么,底层百姓交易物是粮食,而不是钱。
但是钱要怎么来?
如果卖力气能赚钱,天下人有太多人愿意了。而且那里都有哪些被逼到绝境的百姓。
于是,张大郎并没有说服所有人。但是依然有很多人来找他。说他带人去北京挣钱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不足半个月时间。就由上百人来找他。
这上百人又自己找了自己亲近的人。比较出门在外,有一个关系亲近的人在身边,也算是又一个照顾。于是五百多人的队伍就有了。每一个都带着干粮。然后张大郎出门,去了官府。拿出何夕的名刺。顺利的都有了路引。
然后一路北上,来到北京。
此刻已经是秋天了。
而北京城已经不仅仅是地理名词了。
已经开始挖掘地基。
军中的动作,还是比较快的。周围四个卫所被裁撤。再加上周围卫所中,不愿意当兵的人。一共有三万余人,部在何夕麾下了。何夕以万人为社,设立三大建筑社。
就是北京第一,第二,第三建筑社。
抽调一些老将来担任社长。很多人看来,简直是多此一举。因为整体上都是军事化的。从发军饷,变成了工钱。从军人变成工人,除却这些名头上的改变之外,其他的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
什么都没有变化。
而何夕一声令下,三大建筑社就开始动工。
分被承担城外水利修缮。与城内地基,还有遵化工业区厂房等修建。
总之,北京城修建已经开始了。
不过三万人还是少了一些。
纵然这三万人,与其说是建筑公司,不如说是工程队。或者说工兵。何夕提供了不少新技术,新方法,而今他们都还在摸索之中。只是他们似乎对于这些新办法,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对于工作效率,也没有什么追求。
毕竟,吃公家饭。磨洋工。也是很正常的。
何夕想要他们快,可以下死命令。自然可以加快进度。但是想要他们保持主动学习,专研精进的态度,却是难了。果然,天下最难的事情,第一是自己的学习,第二让别人学习。嗯,如果是学霸,可能是反过来的。
张大郎来到北京城,就是一个大工地。
只是张大郎此刻并没有什么心思看些工地,他身心俱疲。无他,带五百人,从蒲州到北京。张大郎伤透了脑筋。甚至可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走了路而已,还能如此之艰难。
他手中那一张名刺,足够解决路上所有的麻烦。
问题是,这五百人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
五百人代表五百个不同意见,他很难想象,会有这么多麻烦事。这还是大家出来本身没有想惹事的情况下。好在一路上,张大郎也将这些人按照村落乡里组织起来。好歹理顺了内部管理。
这才好办了许多。
张大郎一到这里,就去找何夕。不过,何夕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却见何府的管家接待了他。
何府的管家不是别人,正是杨震。
北京城的工程一开启,何夕的忙碌可想而知。自然没有时间接待张大郎,而杨震正好在北京。于是就由杨震接待了他。
杨震听了张大郎所有经历,也看了张大郎的带来的人。忽然说道:“张兄。还不知道你高姓大名。”
张大郎说道:“贱名不足挂齿,张友直。”
杨震说道:“这一趟,你是赔钱的吧。”
张大郎说道:“无妨,只要大人满意。怎么样都行。”
有那一张名刺,张大郎已经赚太多了。他家算是小盐商,洪武年间的盐政还是很严密的。盐商们赚的都是辛苦钱,运粮食到边关,然后领盐引转卖。
生意规模不大。但是有一张名刺傍身,今后做生意,就没有人敢刁难。他家里家底不厚。但有这一张名刺在,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发家,当然了,如果能抱上何大人的大腿就更好了。
杨震说道:“大人最厚道了,让人办事,从来不会让人吃亏。这样吧。我给一个活计吧。保你赚钱。”
张大郎说道:“什么活计?”
杨震说道:“你跟我来。”
于是,杨震带着张友直来到隔壁,一个很简陋的院子,上面挂着大明北京规划司。先带着他在一个科室登记,张友直稀里糊涂的登记了一大堆东西。
最后又让取名。张友直不知道取什么名字。
杨震知道他是山西蒲州人。就登记为蒲州社。
在杨震的担保之下,几乎一路绿灯。然后,杨震又来到另外一个科室,找了一个老头。只听杨震称呼为“快大工。”张友直也不知道,这个快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慢大工不成。
却见杨震在这快大工身边说了几句话。却见快大工拿出一副比人还大的图纸,细细端详了起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