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府,炼丹房内,白雾缭绕氤氲,许木神情凝重地操控着火候,半晌之后,才稳稳停下。
“好了。”许木起身,面色有些苍白,门外的姜生闻言,立刻兴奋地推门而入。
在闻到屋子内飘溢的药香之后,前者的表情,立刻变得惊喜。
“成了?”
“成了,这药不用煎,直接盛出来便是。”许木站在门口,对着将要落山的太阳,伸了个懒腰。
这次的炼药,可以说是他学会炼药以来最难的一次,雷公藤蔓和七叶净莲,以及百年血参,火山赤果等灵药,成分效果实在太过相冲,即便他施展出了先天八卦之术,能将丹炉内的每一角落都掌控入微,都险些没有控制好那些动荡的元素。
而若他真的没控制好,后果就只有一个了,那便是炸鼎!
“辛苦了。”钱骞站在门外,看着兴奋的手舞足蹈,却小心翼翼盛药的姜生,心中莫名有些感慨。
他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莽兄弟,也终于有了轻柔的一面。
“慕许兄弟,我们快走吧,都盛好了!”姜生兴冲冲地将药羹装在事先准备好的罐子里,又用异能层层加固,确保无误后,便将之端了出来。
许木点了点头,而后他们三人,便一起来到了姜生的母亲,朱月蓉的住所。
但就在三人刚要登上台阶,进屋喂药的时候,朱月蓉房间的门,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嘭!
木门被蛮横地一脚踢开,门锁都断裂成了两半,而后紧接着,从屋子里面便被扔出了许许多多的碗筷以及药羹,它们飞落在地上,变成了无数锋利的渣滓。
许木站在原地,望着地面上的药羹,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自己为朱月蓉炼制的救命的药,而现在,它竟然被扔了出来。
“到底是谁扔的!”姜生望着自己身上的药羹残渣,以及小腿处被破碗碎片划出的血痕,站在原地愣住片刻,而后愤怒地吼出了声。
但他的吼声,却被另一个更加愤怒的声音盖过。
“到底是谁给你开的药,竟敢擅自替换老夫的药方,真是岂有此理!”
“公孙大师,您冷静一下,这件事情都是有原因的,请听我解释!”
“谁要听你解释,姜立你听好了,当初是你托人求着我来的,既然你不想让你夫人活命了,那老夫也不想再管,就此告辞!”
“不要啊公孙大师!”
随着两个声音的争吵,和一位妇人的呜咽声,从朱月蓉的屋子里,赫然便走出了一位身材削瘦,怒气冲冲的老者,而他身后跟着的男人,脸上的神情则都是哀求之意,那赫然是姜生的父亲,姜立。
“公孙大师,您听我说,换药这事真是有原因的,那小神医别看年纪不大,开的药方真的是有用的啊,刚才月蓉的情况您也看见了,确实有所好转……”姜立两只胳膊拽住那老者的衣袖,嘴上不停解释着,试图将其留住。
“真是放屁,老夫还从未听过有药师,用冰晶葡萄作为药材的,而且还是跟地火野蜂一起调制,冰火冲突,你夫人喝这个能好转?那是回光返照,不死就不错了!”老者怒气冲冲地说着,一把甩开姜立,而后一步便迈下台阶。
他随意看了姜生和钱骞一眼,而后自动忽略掉了许木,但就在他刚要离去之时,却被姜生手中捧着的药罐中飘出的香味,给吸引了回来。
“雷公藤蔓的味道……竟然还有七叶净莲?”公孙大师用鼻子微微嗅了一下,而后狐疑地倒退回了两步,在确定了那气味是从药罐中飘出来的之后,他便勃然大怒。
“好小子,就是你换了我的药?!”
“不
是的不是的,那是我的儿子,姜生。”姜立从地上站起来,而后慌忙地拦在姜生身前,满脸慌张地解释道。
“你的儿子?”老者眯着眼睛,而后指着这药罐喝问道,“这药到底从哪来的。”
“一些普通的药草也就罢了,那庸医这次竟然将七叶净莲和雷公藤蔓放在了一起,一者阴虚纯柔,生机勃勃,一者阳刚性烈,食之肝肠寸断,这东西你要是给朱月蓉吃了,她当场就会因为药性冲突,爆体而死!”
“什么!”姜生闻言,面色大变,以至于拿药的手都有些抖了起来,他在原地愣了两秒钟,而后陡然转头望向许木,“慕许兄弟,公孙大师所言,可是真的?”
“正常情况,是的。”许木声音平静,指着姜生手里的药开口说道,“但我在这里面加入了阳光蘑菇和龙葵草,阳光蘑菇纯阳但至柔,龙葵草能吞噬药毒,将他们杂糅在一起可以中和雷工藤蔓和七叶精炼的药性,所以吃下去并不会有事。”
姜生闻言,怔怔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将脑袋,转到了公孙大师这边。
“小子,这药是你配的?”药王谷的公孙大师听见许木的话,先是皱眉片刻,而后紧接着,便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毛,朝着许木狐疑问道。
“嗯。”许木点了点头。
“那让换下我的药方,换成你自己的药的庸医,也是你喽。”公孙大师眯眼,寒声问道。
“是我,但我不是庸医。”许木点了点头,平静回答。
公孙大师盯着许木,眼神如苍鹰一般的尖锐,身上属于域主的威压,使得空气都快凝滞,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许木眉头紧皱,面对域主,他的情况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后退半步,就这么静静站着。
良久之后,姜立打破沉默,他满脸歉意,闯到了许木和公孙大师中间。
“哎呀,公孙大师,咱有话好好说,不要生气,这事其实都怪我救妻心切,您就不要生他的气了。”姜立言毕,公孙大师冷哼一声,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姜立转过了头又是开口说道,“慕许小神医,你也不要动怒,这事确实都怪我,你跟南宫家关系匪浅,公孙大师还是药王谷的人。”
“而药王谷跟南宫家,也是极好的,说到底你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呢!”
“都听姜先生的。”许木说着,抱拳行了一礼。
而那公孙大师,在听见许木竟然跟南宫家有关系之后,刚要脱口而出的话,便硬生生止在了喉咙里。
“让开。”公孙大师把姜立扒拉到一边,而后走到许木身前,冷冷问道,“小子,你跟南宫家,有什么关系?”
“应该算是,很亲密的关系。”许木思衬片刻,而后答道。
“哦,是吗。”公孙大师冷冷一笑,而后指着地上的药羹残渣,“很亲密,估计是哪个长老的外姓弟子吧,这药是他教你配的?”
"不是,是我自己研制的。"许木平静答道。
“自己研制,哈哈哈哈……”公孙大师被许木的话气的笑了,搞的姜立等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他这是在生气还是高兴?”姜生悄悄朝钱骞问道,而还没等后者回答,它们便听见了一声尖锐的暴喝声:
“炼药之道,难如上青天,便是到了我这个境界,都不敢擅自创造新的药方,只敢拾人牙慧,进行一些小小的改进,你是怎么敢的!”
“我当然敢,因为朱夫人着急救命。”许木面色没有变化,依然平静地回答说道。
“我的意思你还没明白吗!”公孙大师深处一根手指,指着许木破口大骂道,“我不管你的师傅是谁,你回去之后请替我转告他,药王谷的公孙景明,建议他赶紧归隐
山田养老!”
“瞧瞧这收的是什么徒弟,心比天高,药理却比纸还薄,属性相冲的药材都敢放在一起炼制,天真地以为加些东西随便调和一下便能服用了,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谁告诉这是随便调和的,我下了很大的力气。”许木掀开衣服,指着自己的侧腰,一本正经地说道,“你难道没看见,我已经出汗了吗?”
“你就是把汗,流成沧澜大江,也不可能中和掉冰与火,还有雷公藤蔓与七叶净莲的药性!”公孙大师依然尖声喝道。
“但我就是可以。”许木指着地面的药羹,眼神淡然地说道,“这东西,一共用了二十七味药材,虽然都是最普通的药材,但这其中的药力,却正好适合朱月蓉身体的情况。”
说到这里,公孙大师不耐烦地想要打断,但许木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依然平静地开口说道:
“我呢,先是用独门绝学的银针疗法,将朱月蓉夫人身体里的药毒,尽数释放了出来,在那之后她的身体便会处在极度缺少养分,少血虚弱的状态,所以我那药方之中的人参与和田大枣便是为她补身子用的,其它的药材也是如此。”
“至于你说的那冰晶葡萄与地火野蜂的冲突,我则是用了特殊的熬制方法,先是祛除了冰晶葡萄七成四的冰性,而后再用净水和温火与异能中和,将它的葡萄皮肉烤至半熟阶段最后再碾碎,与正好可以与地火野蜂的药性中和,可以保证没有一丝的毒性。”
许木说着,随手捡起了一根木棍,挑起指甲盖大的药羹,微笑着递到了公孙大师的面前。
“如果不信的话,您尝尝就是了。”
公孙景明听到这里,仍然对许木的做法嗤之以鼻,但当那药羹被递到他的眼前,少年微笑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他心中竟是有些莫名的慌乱。
“难道他真是对的?”
公孙景明心中忽地升起了这样的一个念头,但紧接着,这念头便被他自己否决了下去。
“我细细地想了一下,你说的方法确实有道理,如果换成一个五阶段的炼药大师来,也许真的能够解决冰晶葡萄和地火野蜂药理冲突,但你不行。”公孙大师不再生气,他静静将许木递过来的树枝接过,而后随意扔到了一边,等再看向许木的时候,那平静的眼神中,已经是多了些许赞赏。
多少年了,他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有见过创造力如此之高的炼药后辈了,甚至就连他那辈的人,也都只是享受前人的药方余荫而已。
“炼药之道,自人族觉醒智慧以来便被挖掘,那时他们只懂得用最简单的野草树叶治疗伤口,千万年的发展以来,不管是可能实现的,还是不可能实现的药方,早已被开发到了极致。”
公孙景明面带笑意,负手感叹了一声,而后接着淡淡说道:
“所以就算是人类觉醒了异能之后,也能够借用前人的药方,将某些之前不可能实现的药方化为现实,而也正因为这样,药理之道,早已陷入了极大的瓶颈之中,现如今的异能界,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在原有的药方基础上改造创新,而那些鲜少的人,无一不是功成名就的炼药大家。”
“至于能够借用现有的药草灵药,再创新方治病救人的,更是炼药大师中的大师,就算是我药王谷的谷主,一辈子炼药救人,痴迷其中,也只是开发了三味药方而已,而且其中一味更是需要完善。”
“而你小子,虽然有些狂傲,但所创造的药方,确实有可圈可点之处,精加打磨之后,你或许真的能再创新方,届时定加震惊整个炼药界,前途不可限量。”
公孙大师说着,脸上的赞美之情已经掩盖不住了,他拍了拍许木的肩膀,笑呵呵地接着说到:“所以我想,将你收为我的徒弟,这样你就可以享受我药王谷的资源,精心研究,创造药方,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