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的清晨,陆媛正在镜前梳洗,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出得门来,见有一群人围在沁芳斋的门前,领头的是李忠、毓秋和慎刑司的郁姑姑等人。
李忠高声道:“顺嫔娘娘,有人到皇上面前告发你暗地里使用巫蛊邪术诅咒皇后难产,奴才们奉命前来搜宫,对不住了。”
顺嫔冷笑道:“李公公可否告知是谁揭发本宫的?有何证据?”
“这…”李忠一时迟疑,望了毓秋一眼。
毓秋上前大声道:“搜宫是皇上的旨意,若是搜到了就是证据。”
顺嫔目光冷冽,逼问道:“那若是搜不到呢?”
毓秋道:“搜不到就是娘娘的造化了。”
顺嫔拂袖怒道:“大胆奴才,竟敢如此和本宫说话!本宫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宫主位。”
毓秋本来仗着自己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姑姑,地位不同于一般宫婢,便不把顺嫔看在眼里,如今遭到顺嫔呵斥,不免气短了一截,只得屈膝行礼,诺诺道:“奴婢造次了,请顺嫔娘娘恕罪。”
顺嫔冷眼望着她,并不说话,正尴尬间,郁姑姑道:“顺嫔娘娘,我等也是奉旨而来,还请娘娘不要让奴婢们为难。”
郁姑姑在内庭一向公私分明,德高望重,顺嫔便道:“本宫看在郁姑姑的面子上,允许你们搜宫便是。”
众人一听,松了一口气,一拥而上,直入内室,翻箱倒柜起来。
不到片刻,毓秋手持一张黄色符纸,面带得意之色,向顺嫔发问道:“娘娘,敢问这是何物?”
顺嫔一见她手里的东西,脸色稍变,轻描淡写道:“这是本宫胡乱画的平安符罢了。”
毓秋脸上带着怪笑道:“娘娘,还是请您移步坤仪宫,到皇上面前去解释吧。”
顺嫔面无惧色,自动走在前面,众人一愣,忙跟了上去。陆媛见状,亦跟在后面到了坤仪宫。
坤仪宫正殿,皇上正高高坐在正座上,目光越过众人,看到陆媛进来,说了句:“你也来了。”
陆媛上前屈膝行礼道:“臣妾担心顺嫔姐姐,跟着来瞧瞧。”
“哦。”予临看了顺嫔一眼,又转向郁姑姑,问道:“可曾查出了什么?”
郁姑姑将那符咒呈上,奏道:“这是从顺嫔娘娘的寝室里搜出来的,请皇上过目。”
予临一见,登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阴沉道:“真有此事?顺嫔,你果真诅咒皇后?如此阴险,难道朕一向看错了你?”
顺嫔面不改色,微微笑道:“臣妾真的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这不过是臣妾从玄清观张道长那里求来的催生符,祈祷皇后平安生产的。”
事情出现如此大的反转,众人皆震惊得目瞪口呆,毓秋抢言道:“这明明就是七煞符,是用来催命的。”
顺嫔清楚道:“明明就是催生符,若是不信,请张道长来一问便知。”
予临吩咐道:“即刻去玄清观请张道长来。”
玄清观原本是圈在皇宫之内的道观,供皇家做祝祷和法事的,因此路程并不远,约摸半个时辰,张道长便来到御前。
张道长眉须皆白,仙风道骨,她接过那张符咒,细细看看,捋着胡须道:“这是催生的符咒,只要写上将要生产之人的名字,每天晨昏对着它各念三遍咒语,可祝祷生产顺利,母子平安。老道记得几天前宫里有位娘娘前来为皇后娘娘求过此符。”
顺嫔走到张道长跟前,笑道:“正是嫔妾去向道长求的。”
张道长向顺嫔脸上望了望,哈哈一笑,道:“是了,正是这位娘娘。”
毓秋脸上交织着惊讶和懊恼,一时说不出话来。
予临松了一口气,轻松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
陆媛朗声道:“皇上认为是误会吗?不知是何人诬陷,竟将顺嫔姐姐比作那般邪恶之人。”
予临摆摆手,道:“关心则乱,此事只是误会,朕不再追究,皇后即将生产,朕不想生出事端来。顺嫔受委屈了,且为皇后祝祷,诚意可嘉,顺嫔不喜那些珠玉首饰,就将朕的那幅《春山行旅图》赏赐给你吧。”顺嫔忙笑着谢恩。
予临又一摆手,道:“其他人都退下吧。今日之事,要以此为戒,不要乱生事端。”
众人忙口中呼应,跪拜而去。
陆媛和顺嫔刚刚回到静翕宫坐定,就见娴贵妃遥遥地来了,笑着道:“我才听说了,你们两人没事,我就放心了。庆宁前日忽然有些发热,我不过两天没理会,怎地就发生了这些事?事情起来的唐突,结束的也唐突,令人转不过弯来。”
陆媛关心公主,紧着问道:“公主没有事吧?”
娴贵妃道:“不过是前天乳娘带着她在琼苑里逛了半天,风地里吃了块枣泥糕,着了风发热罢了,今天已经退了热了。”
顺嫔道:“事情起来的不算唐突,结束的确是出人意料的迅速。”
陆媛轻吐道:“姐姐还不明白吗,必定是皇上知道里面牵扯到了皇后,皇后即将临盆,皇上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因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娴贵妃点头道:“妹妹说的是,再天大的事也大不过子嗣去。”
陆媛俏皮道:“顺嫔姐姐虽受了些委屈,可也得了一幅《春山行旅图》呢,也值得了。”
娴贵妃笑道:“媛媛妹妹好算计呢!”三人一同笑了。
娴贵妃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先行离开了,顺嫔又坐了一会儿也回沁芳斋去了。
陆媛坐在窗前默然了良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十分的明了,一定是茗清告了密。她感到一阵心痛,几乎不能呼吸。轻轻叹了口气,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命人将茗清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