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嫔郑忆卿再度起势,且势如破竹,一个月之后予临再次下旨,复了妃位。荣妃再次得宠,一时春风得意。
陆媛等人面上皆是平静的,照例送去丰厚的贺礼,也有一些心性小的,不免在背后里嚼舌头,乔答应就曾酸溜溜地揶揄过:“多亏了荣妃娘娘有个好父亲,否则就要在答应的位子上终老了。”
陆媛她们听了只是笑笑,如此沉不住气终究成不了什么气候,难怪一直不曾晋位分。
这一日,顺嫔午歇起来,觉得身上不耐烦,便一个人信步走出来,想四处走走散散心。
不知不觉走到了琼苑,见里面繁花似锦,蜂碟起舞,遂踏进园子游览春色,走地累了,便在一块二人高的巨石前坐下歇脚,忽听得巨石之后有女子说话的声音。
只听一个女子道:“荣妃复位,颖嫔和怡嫔那里可有什么动静?”顺嫔听出来,这是皇后的声音。
又一个女子答道:“据嫔妾观察暂时没有什么举动。”
顺嫔倾耳细听,一时分辨不出,便微微侧身向那石后探望,只见一个穿着秋香色对襟琵琶长衫的女子正侧脸相对,竟是良嫔。
顺嫔狠吃了一惊,心里砰砰狂跳不已。良嫔平素看着与世无争,和气亲善,且与媛媛妹妹十分交好,不想竟与皇后有些首鼠。她尽力按捺住内心的震惊,继续探听。
只听皇后语气略有不满:“这个时候,你也该抓住时机做点什么,让颖嫔她们与荣妃鹬蚌相争,本宫才能渔翁得利。”
良嫔低声道:“娘娘恕罪,嫔妾一时还未想出主意。”
皇后顿了顿,又道:“你方才说的那个婢女可靠吗?”
良嫔回道:“茗清是颖嫔的贴身婢女,一直跟伺候在跟前已经两年多了,很得颖嫔的信任,况且她有把柄抓在嫔妾的手里,不怕她不听话。”
顺嫔正待往下听,忽然自己的贴身婢女映琴从后面来了。原来映琴见主子一个人出去了良久不见回来,一时担心便一路寻来了。
映琴只刚叫出口,就被顺嫔连忙掩住口,拉着她向草木茂盛处躲去,仓促间发间佩戴的一支梅花琉璃钗落在了草丛里。
巨石后面的两人听见动静,忙从石后转到前面,皇后因大腹便便身子不便因而动作迟缓,良嫔顾及皇后,也慢了一步,待到了前面,只看见两个背影在那树丛中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皇后望向繁茂的树丛,向良嫔问道:“可看清了是谁?”
良嫔摇头,忽见不远处的草丛中躺着一件熠熠生辉的东西,捡起来一瞧是一件首饰,看着有些眼熟,在脑海中苦苦搜寻,猛然想起来,道:“是顺嫔的。”
皇后在她手上看了几眼,点头道:“不错,是她平素所佩戴的。她素与颖嫔亲厚,如今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定会去告密,事情不妙,你要赶紧想个办法。”
良嫔低眉道:“娘娘说的极是,嫔妾定会尽快打算,堵住顺嫔的嘴。”
说到这里,二人才分别而去。
顺嫔一路走回来,径直走进静翕宫偏厅。陆媛正在看书,见顺嫔匆匆进来,神色不似平常,站起来道:“姐姐从何处来,为何这般匆忙?”
顺嫔因走得急,一时有些气喘,她看了旁边的碧落一眼,碧落会意,便走出去了。
顺嫔定了定神,将方才在琼苑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与陆媛,陆媛听着,脸上变得愕然,后背不觉已生出微微的冷汗。。
“曹姐姐不会是那样的人,你一定是看错了。”陆媛惊疑道:“还有茗清,她在我身边两年了,向来沉稳妥帖,绝不会有心害我的。”
顺嫔深深看她一眼:“古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利益面前任何人都有可能吃里扒外。良嫔平常看着忠厚,内心却也是个贪婪的,定是皇后许了她好处,才使得她倒戈。”
陆媛忽然模糊记起当初良嫔腕上露出的红石榴手钏,难道那时候良嫔就已经投靠了皇后?只是,茗清跟随自己已久,自己待她亦亲如姐妹,为何她也会背叛自己?
陆媛一时心乱如麻,震惊、质疑、失望、悲凉涌上心头,五味杂陈。
顺嫔有些不忍,但还是坚定地说:“皇后面上亲和,实际上城府极深,如今良嫔和她狼狈为奸,还有茗清作为内应,你的处境很危险。”
说到处境,陆媛忽然惊觉,担心道:“姐姐已经暴露了自己,岂不是更危险?”
顺嫔淡淡一笑:“我毕竟不是她们的目标,不过,她们既已知道是我,也定会想法子牵制我。我已经心中有数,多加防备就是了。”
顺嫔走后,陆媛只怔怔坐着出神,连碧落走进来都没有发觉。
碧落见她神色有异,担忧道:“奴婢见顺嫔娘娘举动有别于平常,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么?”
陆媛沉思片刻,将事情原委酌情说与她听,碧落也吓了一跳:“清姑娘可是太后亲自指了服侍娘娘的,不想我们自己倒出了内鬼。”
陆媛沉吟道:“我起初也不相信,只是顺嫔姐姐坚持说自己没有听错,姐姐的话不得不信。”
碧落想了想道:“说起来清姑娘最近的行为举止也确实不似从前,只怕真的应了。”
陆媛微微叹息道:“我只希望她是迫不得已。如今局势复杂,腹背受敌,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碧落道:“娘娘此时不宜轻举妄动,更要以不变应万变。”
纵然心绪烦乱,陆媛依旧起居饮食如常,不露半点痕迹。
只是心底却有一股凉意泛开来,传遍五脏六腑,每一想起便会感到心痛,被自己熟悉和亲近的人背叛,大抵是这种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