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黄色的外套被脱下,怪人桀桀怪笑“我现在已经闻到了一个无比美味的灵魂,吃掉你我可以觉醒更大的力量。”
衣物下肉眼可见的都是绷带和奇怪的肉瘤,肉瘤在绷带下不安分的蠕动着。
事实上他跟臃肿完全不沾边,他的躯体骨瘦如柴,手掌也是枯槁干瘪。
就如同寄生一般,整个躯体都在给那些肉瘤供给养分。
苏誉怎么也想不通,为何监狱里会有这样的缝合怪存在,这到底是监禁还是一种基于人体的实验,龚十九未提及,可当他切身看到这种生命体的存在,心里还是多了些恶寒。
“犹豫只会使人败北,你怕了。”怪人挥舞着竹竿一般的双臂,速度倒是不慢。
只是这威力有些一言难尽。
苏誉并未直接与他碰撞,这样一个擅长布置幻境的人,还是小心点为妙。
稍一侧身,手上的金光准确的覆盖在怪人的天灵盖处。
苏誉的力量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他一手将怪人的身形止住,直接提拉起来。
毫不犹豫的一拳击在他的腹部,怪人的口中飞溅出大量的汁液,酸腐味直冲鼻腔。
这么弱?
苏誉有些不敢相信,连龚十九都要提醒他小心,此人肯定有古怪。
可摆在眼前的实力比常人也强不到哪去。
苏誉跟紧步伐,后发先至。
怪人的身子在空中被苏誉一脚踏在胸骨之上,整个冰面出现不规则的裂纹。
数米厚的冰面与水泥地无异,怪人着地的力道巨大,身下的肉瘤被挤破发出痛苦的嘶吼。
他的挣扎在苏誉的脚下显得格外徒劳。
一道千斤符,一道镇鬼符。
苏誉将怀中取出的符箓贴在怪人的头上,怪人的气息逐渐减弱,嘴里的嘶吼也变成了闷哼,没过多久就躺在冰面上一动不动。
龚十九千叮咛万嘱咐的越狱犯就这么点实力?这一切来的似乎太过顺利了。
苏誉再次给龚十九打去电话。
听闻苏誉将怪人控制住,龚十九也是松了口气“我很快就能赶到,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苏誉瞥了眼烂泥一样的怪人“我有些好奇,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你这样谨慎?”
“他就像是一颗没有引线的炸弹,一旦被他抓住机会后果不堪设想。”龚十九的回答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放下电话的苏誉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可整件事又看不出哪里不妥。
整个幻觉的设计和切入都无懈可击,苏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受到的幻觉影响,进入幻觉的诱因也无从考证,那种加诸在思想之上的诡谲让他有些后怕。
苏誉有些无奈,心灵上的蛊惑远比打击持续的长远,再经历一次的话恐怕连他都要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这时一辆白色uv在江边慢慢停靠,龚十九走下车就感知到了苏誉的方位。
苏誉的眼神有些难以名莫的意味。
待看清了地上躺着的身影,龚十九冷峻的外表下终于扯出了一丝笑意。
苏誉揪着的心也缓和下来,无论是衣着还是车辆,都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也确信了这一定不是幻觉之中。
龚十九当然不知道苏誉方才的戒备,他俯下身“0311看来已经活不成了。”
“他真的是你监狱里的囚犯么?”苏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如你所见,一个缝合体,里面都是些可怜人罢了,被时代所不容的阴差,地府没有落脚的地方,阳间更是没有去处。”
“如果我不将他们拘禁在那里,他们只会游荡在外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是你将他们糅杂在一起的?”
龚十九摇头“我只负责监管。”
见他不愿提及这茬苏誉也只能作罢,转过身苏誉朝岸边走去“既然你来了这件事也可以告一段落了,我就先回去了。”
“你会不会觉得承载着这些灵魂的人很可悲?”
“这么做自然有你们的道理,换做是我可能做的更绝一些。”苏誉笑笑继续前行。
“你就不好奇么?”
“好奇什么?”苏誉驻足。
“为什么我的车子和衣服与你想象的都不一样?”龚十九的话语尽管平淡无奇,却在苏誉心里引起轩然大波。
苏誉转过身,龚十九拍拍手起身,两个人相对而立。
“你觉得把他们彻底消灭掉更好是么?”龚十九嘲讽道,“人之初性本恶,对于认知之外的事物人们都会喜欢为之冠以邪恶。”
“在外杀生的是你们,诱导杀人的也是你们,难道还有什么可辩解的么?”
这时怪人也从地上坐起,身上的符箓失了效用飘飞到远处“生灵也好地府也罢,一方希望我们早日死去,另一方对我们做着非人的囚禁,我们只是为了反抗这些不公!我们所做的初衷不过是谋求一处净土!”
怪人说完整个下颚突然爆裂开,舌头无力的下垂。
“废话真多。”一抹金光打断他的言语。
“还真是个急性子。”龚十九摇摇头,张开嘴巴用力一吸,只见怪人的体内数团黑雾飘散出来全部进入了他的体内。
龚十九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苏誉面上有多平静心中就有多焦急。
他一直克制着自己思维中对战斗的分析和预判,怪不得龚十九说他可怕,原来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
苏誉也尝试过去想象直接将他消灭,可明显这个幻境的主导权不在苏誉,他的思想在此刻反倒成了累赘。
到底是怎样的阴差才会有如此变态的能力?
“你猜我会不会龚十九的招式?”
“不会!”苏誉果断答道。
可心中的模棱两可让他有些不寒而栗,难不成真的会言出法随,意念所想便是能力所及?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扯的事情,苏誉第一次遇到了让自己直接感受到绝望的对手。
龚十九哈哈大笑“你在怕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使用他的力量!”
“倒是你的力量,让我有些好奇”
同样的金光附着在外衣之上,龚十九的面相重新化为了怪人的样子,那件姜黄色大衣也还在他的身上。
怪人一步步靠近,脚步轻盈,压迫感又十足。
苏誉的拳头被他轻易握住,两股力量针锋相对,可仅仅僵持一刹那,怪人就以绝对的优势将苏誉的攻击拍飞。
怪人闲庭信步一样,苏誉的攻击落到何处他的身体都会先一步进行抵挡,两个人战作一团。
“你对这力量的运用和掌控好像还不及我。”怪人轻蔑一笑一脚踢飞苏誉。
一只通体金黄的大手从冰面下暴起,苏誉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大手紧紧攥住。
天幕垂下万缕金灿灿的辉光,可灿烂光芒之下杀机四伏,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倾泻的能量击打在苏誉的上。
苏誉想尽办法都无法挣脱开来,这似乎是一个必死的局面。
无解的能力和绝强的心里压迫让苏誉感到深深的绝望。
江面上的冰层被击碎成一块块浮冰,黝黑深邃的水面翻滚搅动。
怪人挥挥手,异象终于止住,巨手下沉,苏誉的身体泡在水里堪堪露出个头部。
“你的灵魂就由我收下了”怪人的手指洞穿了苏誉的眉心。
无尽的寒意包裹着身体,苏誉随着江水的暗流一路下沉。
“我要死了么?”苏誉在激流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龚十九驱车来到苏誉约定好的地点。
出租车翘着头骑在马路边上。
司机歪斜着头颅坐在驾驶位,整个头颅被地面磨平,地面拖行着长串的血迹,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
可当龚十九接近的时候明显看到司机的手指微微颤动。
龚十九未发现苏誉的身影,转而冷漠的看向司机。
他倒希望司机有些异动,蛛丝马迹间也好知道苏誉的动向,一个囚犯与苏誉相比,他更想知道的是后者的所在。
半晌司机以一个违背常理的动作直起身,双肘外翻,头颅横置。
“0311,谁给你的勇气见到我都敢留下魂丝?”
司机的双眼泛白,下颚不断开合“龚十九,囚禁我这么多年,你到底有多了解我?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拿捏的病秧子么?摄取了这么多的魂魄,我们的身份似乎应该对调一下了,也该让你尝尝阶下囚的滋味了。”
龚十九轻笑出声“就凭这拙劣的幻境?你有点自视甚高了。”
“那又怎样,区区一个凡胎,也敢妄论鬼神的力量!”
司机尖啸出声,试图通过龚十九的想象作为媒介改变周遭的一切。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抹白净所占据,除却出租车以外整个世界都被白色所笼罩,而龚十九的身形越来越淡。
司机茫然的看向四周,龚十九的精神世界格外干净,他的情绪也极为平缓,丝毫没有任何恐惧,愤怒,紧张等一切负面情绪。
就好像他的内心一片空白。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洁净如白纸的内心。
“怎么可能”一个负责看护穷凶极恶之辈的典狱长,一个人间的守护者,怎么可能如这般!
啪!
一声响指过后,司机只觉心中一阵烦躁升起,这方世界中好像多出了些自己不可控的事情。
他举目四望,世界又变了模样。
天空中一双巨大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审视着他。
五根高与天齐的柱子耸立在天地间。
司机只觉得不寒而栗,仿佛面对世间最大的恐怖。
他竟然在龚十九的手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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