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宽这两天总觉得膝盖麻木,颈椎也如针扎般刺痛。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到了冬天骨关节的常见病随处可见,再加上近乎996的作息,自己的身体好像越来越遭了。
严宽摘下眼镜直起身子,窗外已是月明星稀,从天蒙蒙亮一直坐到晚上6点钟,他甚至连点想吃饭的欲望都没有。
严宽苦笑,苦逼的打工人不仅仅是心理,就连生理上都有些麻木了。
“严宽,这些业务单你再仔细核对一下,公司年底绩效考核,出了岔子的话咱们小组一分钱都拿不到。”来人放下一摞单据气喘吁吁的说道。
这单据颇有点像上高中时垒高的书本,老师在上面讲,他在下面睡。
“行孙组长,我争取月底把它们核对完。”
二十四岁的孙翔曾经不过是跟在他屁股后实习的小屁孩,以前还满嘴严哥的叫着,现在升到组长了,说起话来越来越不客气了。
孙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要知道,咱们公司是个私企,挣一分钱就要出两分的力,讲求的就是工作效率,你要证明自己有足够能力胜任所在的岗位才行。”
严宽怒火中烧,若是实习期间没有自己对他的照拂,他算个屁!如今人模狗样的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话里话外还透着威胁。
严宽也有些不快:“孙组长,你也知道我的工作量,咱们组里一共六个人,就我一直兢兢业业守在办公桌前,每天从早到晚就在梳理这些单据,就算是私企,说话做事也要讲究良心吧!”
严宽的声音有些大,办公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人纷纷侧目。
严宽感觉自己吸引了目光,一下有了底气,声调又高了一些:“作为一名替公司打拼了十年的元老,公司从起步到如今的规模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怎样做好工作我比你有数,只有良性竞争才能使人进步,而不是一味的压榨!”
孙翔起先愣了一下,并未选择与他起争执,而是点点头把东西重新搬起,扔下一句话就走:“严宽,别人说这话我可能会考虑下自己的言行,对你,我只有失望,工作不是论资排辈更不看裙带关系,我给过你一年的时间来跑外勤打通客户关系,可你呢?吃拿卡要,到手的单子都能让客户不惜违约也要断绝合作,事到如今你还这样不知悔改,你真的没救了。”
孙翔的声音转冷:“我会跟经理说明情况,我的组里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声音不高,可严宽听后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有些骑虎难下的呆立在原地,他拉不下脸面当着公司旁人与一个后辈去认错。
直到孙翔的身影消失他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完了,完了,完了!我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严宽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他能力有限,如今的年岁更是承担不起失业的风险。
只觉身边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些戏谑,严宽抓起衣服摔门而出。
只能等晚一点人少再去找孙翔服软了。
活的真失败啊。
严宽浑噩的走在大街上,有些漫无目的,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孙翔的话还在耳边,同事们看戏的眼神也还萦绕在眼前。
“孙翔!老子要你死!”严宽狠狠一脚踏平路边的雪人拿它泄愤。
末了踢飞雪人的头颅,飞溅的雪花落在远处不偏不倚的砸在一人后背上。
“对...对不起。”
那人个子极高,裹着厚重的姜黄色外套,背影很是臃肿。
严宽见他驻足忙走过去连连道歉。
那人终于转过身,通红的眼珠死死盯着他,咧嘴露出发黑的牙齿,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般警告的声音。
严宽有些紧张,被这目光盯上没来由的背脊发凉,仿佛面对的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严宽刻意的拉开了些距离,这人瞧着不太正常,别万一是个神经病,到时候就是真把自己打伤了也是白打。
那人仍是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神经病...”严宽嘟囔了一声赶紧走开。
“神..经..病..”待他走后,那人费力开口,语速极其缓慢,就像牙牙学语一般咬字也不清晰。
一晚上就没点好事,简单吃了些快餐果腹,严宽捏着咖啡杯不住看向手表,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同事们估计也都陆续下了班,他知道孙翔一般走的比较晚,现在这个时间回去刚好。
严宽紧了紧领口推门而出,一阵强风袭来,严宽压低脑袋,走的有些吃力。
砰。
严宽撞在一处冰冷坚硬之上。
“神经病。”
“你说谁!”严宽怒道。
“神经病。”
怒不可遏的抬起头一看,竟是先前碰到的那个怪人,他在跟踪自己?
严宽厌恶的拍打着自己的衣物,这人身上有一股怪味,就好像腥臭间夹杂着新鲜的血腥味,没错,就是新鲜的血腥味。
“滚远点!”严宽吼叫一声,怪人不为所动,他也不敢多做停留,只得悻悻地继续朝前走去。
走过一处角落严宽偷偷扒着墙边回头,那怪人已经不见了。
“还好,应该只是巧合。”
严宽拍了拍胸脯,有些后怕地回到公司,现在的社会上,精神疾病仿佛成为了一项具有多项特权的褒义词。
虽然惹不起还好能躲得起。
电梯上行至五楼,公司大厅里只剩两个人还在。
“严哥,你回来了。”
“嗯,时间不早了,你们差不多也下班吧,身体才是本钱,别学我熬坏了才知道珍惜。”严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过来人的经验。”严宽笑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我们先走了严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严宽忙不迭的挥手。
孙翔屋内的灯此时还亮着,严宽梳理好自己的说辞来到孙翔门口,正欲敲门的时候里面竟然传来若有若无的调笑声。
谁在里面?
严宽屏息俯身,一双花白的大腿竟然与孙翔的腿交织在一起!
那双白色的高筒靴他认得,是人事主管冯丽的鞋子。
两个人大晚上在办公室做这么刺激的事?
之前严宽就有过怀疑,冯丽那个怨妇每次见到孙翔一颦一笑间都带着别样的妩媚。
难怪孙翔没多久就升任到这个位置,自己的猜测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掌握了如此巨大的秘密严宽一阵狂喜,心思也活泛起来,轻手轻脚的掏出怀中的手机,从门下的缝隙对准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