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没想到,李庸竟然也有今天,辞官辞爵,皇帝暴怒,直接将他贬为庶人了,哈哈哈……”
李家家主安静坐在那里,表情有些呆滞,李庸竟然撂挑子不干了?这真是太突然了,自从知道和亲的消息,他心里十分不屑,皇帝又如何?坐拥无数精兵猛将又如何?还不是靠一个小姑娘去和亲?贞观盛世,千古明君,想起那些文官们的颂词,他很不屑,朝中甚至长安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反对很亲,然而,当皇帝定下了和亲之策的时候,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消失匿迹,唯有李庸匹马入宫了,他在宫门前挥拳暴揍吐蕃大相禄东赞,他在甘露殿里愤言怒斥皇帝,他摘冠仰天大笑出门去,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想到李庸高吟诗句大步走出的甘露殿的场景,李家家主的心禁不住颤动,在他看来,满长安城竟是只有一个真男人,那就是李庸,虽然他们立场不同,注定是敌人,但是也不阻碍他欣赏李庸,他甚至觉得连皇帝李二都算不得真男人,一个要送一个小姑娘去和亲来保持自己天可汗的名号的人,算什么真男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他没想到李庸既然也有如此豪迈的一面,突然他耳边响起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李家家主微微侧头。
“族长。”
李家族长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我这么得哔得哔说一大堆,你没认真听?
“族长,你说李庸到底为何如此?”
李家家主接着问道。
李家族长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连吃了两只苍蝇,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李家家主的表情,狐疑道。
“不对,你现在的样子很不对,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李庸可是我们的仇家。”
“仇家?不,只是对手。”王胜男纠正道。
李家族长摸着下巴不由回忆起之前的种种,沉吟道。
“李庸直接辞官辞爵,引得皇帝暴怒,他其实就是高傲自大,自以为他把火器的技术交出去就万事大吉了,可不知道,皇帝是一个很神奇的一种东西,他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阻挡他的意志,都会被他无情的抹杀,这次他是妥妥的找死。”
所有人没想到李庸在宫门处暴打吐蕃大相禄东赞,然后在两仪殿顶撞呵斥皇帝,摘冠仰天大笑而去,而且还直接封存了府邸离开,这确实很男人,就连对李庸还充满了敌视的很多对手都不禁有点佩服他。等会儿?好像哪里不对!满长安就只有李庸还算是个男人?那他们这些男人算什么呢?古朴的静室中,清河崔氏的崔广正焚香静坐,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自从听到李庸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消息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敛去,李庸这是终于看透了吗?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何必去争一时只长短,当看累世之绵长,仰天大笑出门去,从此海阔凭鱼跃,之前的李庸铁了心站在皇帝这边,一心想着升官发财,他想将李庸拉到世家这边都做不到,现在好了,李庸终于和皇帝决裂了,甚至不用拉拢,李庸都会主动向世家这边靠拢,因为要想在这天下混出个名堂来,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选皇帝,要么选世家,哪怕李庸离开了朝堂,被皇帝贬为庶人,然而也无人可以轻视他,甚至,李庸有可能会爆发出更为强大的能量,甚至,若干年后,世间会出现一个新的世家,李庸仍然是香饽饽,静室之中,崔广默默的在心里盘算着,整个长安,有不少如崔广这样世家的人,听到李庸辞官辞爵之后感到由衷的惊喜,甚至朝天吼都在考虑是否把李庸拉入自己的阵营,这里面还包括其他国家的人,反正是各怀鬼胎。昌明坊,虽然还是那个地方,但是小院早已经焕然一新,欧阳谨望着窗外已经好一会儿了,他的手下有些担忧的问道。
“都说李庸惹得皇帝大怒,被罢了官爵,听说连府邸都封了,我们要拉拢他,应该不容易吧?”
欧阳谨回头笑道。
“是李庸自己的辞的官爵,府邸也是他自己封存的,从里面看出一些,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其实,我倒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欧阳谨的手下咕哝道。
“你说什么?”
欧阳谨后面的没听清,问道。
“没什么。”
那手下说完继续装起石像,这事李庸看起来确实有些冲动,听着也很热血很豪迈,辞官辞爵而已,小事,以李庸的人脉和本事想重返朝堂根本不难,而且就算不重返朝堂,就算只是一介布衣,天下谁还敢小觑了李庸?所以各方听到消息,他们心里的震惊很快就消散了,反倒是有些惊喜起来,皇帝如此暴怒,将李庸贬为庶人,那岂不是意味着把李庸推到了他们这边来了吗?甘露殿的气氛仍然无比凝重,伺候在此的太监们走路都蹑手蹑脚生怕出一点声音,他们看着朝中的一众大臣们来了又走,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这些朝中重臣们全都来了,然而皇帝的怒火却始终没有下去。
“圣人,华亭侯,不是,李庸离开皇宫之后就回府命令下人们立即收拾东西搬到西山的庄子上住,将府邸和所有御赐之物全都封存了……”
黄言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禀报着,他感觉到皇帝脸上的神色更加冷峻了,他站在皇帝面前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大难临头,长孙皇后宽慰完高阳公主之后,这才又赶回了甘露殿,大殿里的气氛虽然压抑,但是长孙皇后却视若无睹,抬头见到皇后走来,一直沉默听着的李二终于爆发了。
“皇后,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长孙皇后如和风细雨般柔声道。
“怎么了?谁又说什么了?”
“还不是那混账,说什么收拾东西尽早离开长安这腌臜地儿,长安之繁华举世无双,怎么就成腌臜地儿了?这是人说的话吗?这是臣子说的话吗?”
李二气愤的说道,皇后却温声说道。
“圣人说的是,等那混账小子再入宫,臣妾一定揪着他耳朵好好问一问,臣妾怎么就生活在腌臜地儿了?”
“他对程咬金说了什么?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是人说的话吗?”
李二挥舞着手臂气愤喊道。
“好诗句。”
长孙皇后却脱口而出道,李二挥舞着的手臂不禁僵了一下,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皇后,这是关心是不是好诗句的时候吗?长孙皇后连忙温声道。
“不是,这不是人该说的话。”
李二哼道。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他有资格这么说吗?他什么时候摧眉折腰事权贵了?堂堂国公他一言不合就暴打,吐蕃大论想打就打,高阳,大唐公主他想欺负就欺负,雉奴,他指使着就跟指使自己弟弟一样,某,大唐皇帝,他想甩脸子就甩脸子,想撂挑子就撂挑子,他怎么有脸说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这样的话?”
长孙皇后也不禁点头继续说道。
“圣人说的是,这混账小子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想李庸确实没有资格说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这样的话,因为李庸自己就是权贵,脚踢国公拳打吐蕃大论的权贵,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大殿,战战兢兢道。
“启禀圣人,荆王求见。”
“宣他进来。”
李二喝道。
李元景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大殿,脸上全是愤怒的神色。
“臣弟拜见皇兄,臣弟听闻李庸在宫门处殴打吐蕃大论禄东赞,禄东赞乃是吐蕃正使,李庸此举罔顾朝廷律法,极有可能挑起战争,影响恶劣,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其实臣弟早就知道李庸这人心肠歹毒目无法纪,臣弟请陛下严惩李庸,将其下狱审问,明正典刑。”
李元景愤然说道,长孙皇后听了不禁微微抚额,听到李元景求见,她心里还有些纳罕,李元景竟然还跑来为李庸求情?什么时候李元景变得这么聪明?果然,李元景还是那么愚不可及,竟然在这时候跑来落井下石!你没见满朝文武都跑来为李庸求情吗?就算你自己想不透难道就不会看看这是什么形势吗?李二皱眉沉声道。
“某自有处置。”
“皇兄,臣弟听说李庸还敢对圣人出言不逊,这等目无君上无法无天的狂徒,就算杀了也……”
还没等李元景说完,大殿里已经响起了一声不耐烦的爆喝声。
“滚~”
李元景整个人都懵在了那里,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是,李庸不是暴打禄东赞还大骂皇帝,因为的皇帝勃然大怒,甚至罢了李庸的官爵吗?这时候的皇帝不应该怒不可遏,恨不得严惩李庸只是碍于满朝文武的求情所以不好发作吗?怎么还让他滚?让他滚是什么意思?
“皇兄,李庸屡犯大罪,应该将他下狱论处……”
李元景不甘心说道。
“滚出去~”
李二一声爆喝,杀气弥漫在大殿中,让李元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仿佛再继续说下去,皇帝下一刻真会杀了他一样,李元景当即就懵逼了,既胆寒又懵逼,李元景逃也似的离开了甘露殿,心里还是想不明白,皇帝不会是被李庸给气糊涂了吧?李庸被罢官罢爵明明是很爽的一件事,他正准备痛打落水狗呢,结果被皇帝这么骂出了皇宫,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爽,不行,李庸都被打落尘埃了,怎么能不爽呢?不行,必须得去爽一下,四方馆里,禄东赞脸上的血污已经清洗干净了,但是脸上仍然青一块紫一块,但是他并没有在意,而是在凝神沉思,李庸的这一番大闹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围在禄东赞身边的吐蕃勇士们一个个神色愤然,李庸这不只是打了大论,这是打了所有吐蕃人的脸。
“大论,李庸辞官辞爵而去,皇帝也已经下旨罢免了他的官爵,听说李庸已经封了府邸离开了长安,住到了乡下里去了。”
有勇士匆匆进来禀报道,其他勇士听了不由纷纷道。
“只是罢免了他官爵?那也太便宜他了。”
“像这种无法无天的狂妄之徒就该砍了脑袋。”
禄东赞听了沉默不语,他在思索,李庸此举是不是以退为进?
“朝中百官都有何反应?”
禄东赞问道。
“朝中的重臣们都入宫为李庸求情,程咬金、尉迟恭、徐世绩、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不过听说皇帝仍然暴怒。”
禄东赞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现在才真正的体会到李庸在朝中的影响力,想想之前他觉得李庸备受排挤,简直可笑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