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傲和落云自然也是看清了,只是云姑手中的这本似乎又有点不同。
落云刚想上去瞧个真切,就被慕容傲拉住了。慕容傲丢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云姑抚着书面,留恋许久,来到屋舍前的空地上,手上一动,慕容傲眼尖,已经看清一把匕首割破了她的手腕,血很快浸湿书面。
“以我圆梦血祭,破!”
一声娇喝冲天而起,天幕中出现了一个水屏,如同影院里的影屏。
而此时水屏里,很多人聚在一条快要干涸的河床上,有努力搭帐篷的,有开心烧烤的,有赤脚嬉戏的。
慕容傲和落云仰着头看着水屏中的欢声笑语,有点不明白云姑想做什么。
“不可血祭!”一声暴喝从书中传出,当慕容傲三人应声转头,就看见血书中走出一个红衣男子。
他每走一步,就像从古画中走来般给人无形的压力。就连冷面将军慕容傲也压制不住心头的震动。
待近了,就看见一个金色面具覆盖在他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极其淡漠疏离的眼睛。
云姑已经面色苍白,但她只是凄惨一笑:“我不甘心。”
红衣男子不含温度地看着云姑,声音无比清冷:“为一个凡人,值得吗?”
云姑并不理会,只是想把伤口扯大。
“你既然决意如此,我便助你,”红衣迎风,将要翱翔九天,“血祭毕,契约废,三界之中再无制我者!你可同意?”
云姑决然的眼眸中划过一丝迟疑,但很快消失殆尽。
红衣冲天的那刻,水屏里传来急促的呼喊声,洪水从上游翻滚而下,咆哮着席卷河床上来不及逃离的人们。
处处是呼喊,是求救。生死攸关时,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突然往河床中奔去,义无反顾。
“长云!”云姑声嘶力竭的呼喊,让红衣男子身形一顿,淡漠疏离的双眸中微微有了些许波动。
水屏中,长云在湍急的河流中奋勇救人,而两岸却无一人再肯伸出援手,只是无助地看着,任由长云独自与洪水搏斗。
当长云拼尽最后的那点力气把一个幼儿抛向岸边后,终是跌入汹涌的洪流中,洪流几个扑打翻滚,长云就不见了踪迹。
云姑眼睁睁地看着长云消失在洪水的肆虐中,两岸无动于衷的人们只是为他们的存活庆幸,无人记得刚才那个伸手救他们的英雄。
“他们凭什么值得你舍命!长云,他们不值得!不值得!”
良久,云姑忿恨地抬起头,一甩衣袖就打破了水屏里的劫后余生。而红衣男子看了眼云姑,借着夜幕,向九天而去。
云姑并不知道只因她的一己私欲,埋下了三界之祸,也险些葬送了圆梦师一族。
“不妙不妙。”剑灵坐在虓天里津津有味地看完人间剧本,如果这无关小白兔,他肯定要评头论足一番。
果然云姑面色变得凝重,嘴里吟诵起落云听不懂的话语。
剑灵却是一跃而起,苦于被封印的力量压制,只有干着急的份。
“快走,快走,这是上古禁忌。哪怕我们在梦境中也会被波及的,快走!”
其实不用剑灵示警,慕容傲在云姑吟诵的那刻已经知道不对了,然而他同时也发觉通向现实的月亮门消失了。
“有人动了手脚。”剑灵用神识努力探了探,“这门被封住了。”
“应该是那个老鬼。”慕容傲眼中闪过一道杀气,“等我们出去了再找他算这笔账,虓天,我们合力可否破这个封印?”
“悬,这里原就有圆梦师的封印,如今又被加了一道封印。”剑灵无奈地重新坐下,二手一摊,“若我全盛时期,这些都是小意思。”
慕容傲蹙起了眉,没想到圆梦师的力量竟然那么强大,难道要坐以待毙?
“虓天剑灵,她念的咒语你可会?”落云突然插话,眼睛却还是盯着云姑。
“她念的是上古禁忌,但凡是神都会。”剑灵抬眼瞧瞧云姑,禁忌已经开始了大半,完了完了,这回要把好不容易筑起的真身丢在这了。
“那你教我,你念一句我念一句。”
落云出奇冷静的声音让自怨自艾的剑灵一愣。
慕容傲也是纳闷地看向落云,就见落云掏出了无字圆梦书。
“小白兔,你想干什么?”剑灵见落云伸手接过虓天,一个激灵坐直了,这女人想干什么?
剑灵刚问完,就见剑起血出。
“丫头!”慕容傲一把握住剑,这时他已经明白落云要做什么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我猜这是我的梦,既然你们都说我是圆梦师,那云姑能做的事是不是我也能做?”
慕容傲看着落云闪着光芒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既然她猜出这是她的梦,那她是不是也猜到了云姑和长天才是她的亲生父母呢?
“你就让我试试吧,总好过我们束手无策。”
落云央求着,说到底是因为她才拖累他俩陷入困境的。
“那也不用伤你自己。”慕容傲心疼地看着落云染红的手臂,这丫头怎么对她自己那么狠。
“用我的血!”慕容傲撩起袖子就要划,剑灵赶紧开口制止:“主人,你不是圆梦师,你的血不管用!”
见慕容傲不信,剑灵指指无字书。就在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有几滴血已经溅到封面上,原本漆黑的大字慢慢蜕变,神秘的金黄逐渐呈现。
“看,将军,我猜得没错。”落云兴奋地看着慕容傲,示意他放手。
“挤点就行了,难不成还要捅你自己不成!”慕容傲哪里肯放手,一道伤口就看得他心疼坏了。
“一点血哪够?没看见云姑把整本书染红了。”剑灵倒是佩服落云了,这小白兔还真是有趣。
“你闭嘴,信不信我真把你丢火里……”
“那得等我们能离开这里再说!”剑灵余光一扫,立即正色了,才一会功夫,云姑已经把禁忌完成了三分之二。
“快快快,小白兔,再晚就来不及了!”剑灵不再理会慕容傲的横眉冷对,示意落云赶紧行事。
当落云的血也将无字书染红时,就听剑灵凝神带着落云念起了古老的咒语。
随着最后一句咒语从落云口中吟出,无字书中冲出一道金光把落云包裹其中。
身旁的慕容傲立刻上前,然而已为时已晚。落云的四周像筑起了一面无形的壁垒。
“虓天!”慕容傲心神俱颤,用力调动起全部的内力想要去击碎壁垒。
“歇口气,你冲不开,上古禁忌的,结界。”剑灵瘫倒在虓天里,气喘吁吁,连说话都只能断断续续。
上古禁忌的启动把剑灵的神力消耗殆尽,没个三四天功夫是恢复不了的。
“我怎么能让她独自面对!”内力打在幻境上,如同打在无底洞中,直到实在提不起半点内力,慕容傲这才垂头丧气地跌坐在地上。
他的一举一动落云都在那侧瞧得真切,虽然害怕,可是现在想回头也不成了。
抱歉地朝慕容傲笑笑,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忧。
慕容傲慢慢抬起头,朝落云咧嘴一笑,笑容里满是鼓励。
落云点点头,再转身时暗暗吸了一口气。
“你是谁?”
落云刚走近屋舍,云姑已经察觉她的到来。
如此近的距离,落云终于看清云姑的相貌。她与云姑竟有七分相似。
“你究竟是谁?”
云姑狐疑地看着落云,眼中滑过几分不敢相信的情愫,以至于圆梦书上的血凝固了也没察觉。
“我也不知道。”
落云已经确信先前的怀疑没错了,面前的云姑应该是她的妈妈。
“你是怎么进来的?”明明已经开启了封印,这姑娘又是如何进来的!
“它带我来的。”
落云递上了无字书,云姑一瞧就变了脸色。
“这是我师兄的书,怎么会在你手中?你究竟是何人!”
“你是圆梦师,你就看不出我是谁吗?”落云的眼睛已经潮湿。
云姑心头哀恸,圆梦师一族传至这一代只有她和师兄师姐三人继承圆梦能力。而圆梦书灵则是圆梦师的伙伴,当圆梦师不幸陨落,书灵破书离去,只留无字书存世。
云姑为了替长天报仇,放走书灵,布下禁忌,已做好陨落的准备。可是,师兄能力超群,又有师姐相伴,理应如虎添翼。
“你是师兄托付的人?”否则无字书也不会把她带到这里了。
“是,她们已经不在了,我只有你能依靠了。”落云的泪已经滑落,她已经失去过亲人,这种痛苦她不想再尝一次。
慕容傲从落云走近云姑时就开始紧张地不敢眨眼睛。
他的丫头那么胆小,又爱哭鼻子,他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刚承诺守护她,竟然已经食言了。
“主人,依我看来,小白兔独自去只有好。”剑灵见慕容傲一会心疼一会懊恼的小样,禁不住叹息起来,何时起那个叱咤风云的不败战神变成爱情小白了?
在剑灵看来,小白兔做得挺好呀,对云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瞧瞧,云姑这不是停了复仇大计嘛!
“你懂个屁,你就是一把冷冰冰的剑,一把活成老妖精的剑!”要不是他教唆丫头,何至于现在这样。
“你你你!”剑灵气得白发飘起,但又离不开虓天,只得原地跺脚,“慕容小子,本神忍你很久了,你信不信,信不信我让小白兔不理你!”
“你可以试试!”
看着云姑拉着落云走进屋舍,慕容傲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索性再次席地而坐,盘起腿来调息内力了。
与此同时,垂花门边,梦灵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低头看着胸前源源不断涌出的灵力,费力地扭头,就看见一张金色的面具。
“你,你……”
话未完,身已化为一道灵光消失殆尽。
“无名小丑,还妄想控制生门!”
冷漠无情的眼神里露出无比的厌烦。红衣一甩,碍事的木棍就被扫飞,随即跨出了垂花门。
此时,月快西沉,黎明的曙光隐隐泛出。
红衣男子站在老树下,打量着这个似曾相识的老宅。
金色面具下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是藏在衣袖里的手悄然握紧。
清风徐徐,吹起如火红衣,许久,男人傲世天下的声音在老宅回响:“斯人已没,吾今尚存,倒要瞧瞧这最后一脉圆梦者又是如何破此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