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有魔兽要来了,有很重的魔气,”长乐抬手,将永安拦了下来,道,“敌不过的,我们先退后。”
永安依言,拉住她回身便向后走,羲恒下了令,遣退了众人往回走。
才退了没几步,就见一只通身鳞甲、虎头熊身的怪物跳了出来,它四肢着地,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三周,朝着人群而来,它的两只手粗壮无比,似乎能将人一掌拍飞。
羲恒惊慌地将永安向后一揽,随即揪住了长乐的袖子,三人齐齐向后退去。
“是虎面熊!”羲恒愣愣地回望,手中已然将剑紧紧握住,起身上前搏斗。
长乐忙护住永安,道:“姐姐,你不能去,此事交给我便够。”
永安眉心紧蹙着摇头:“阿乐,可是你……”
“姐姐,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长乐指了指自己的腹部,安慰她道,“你忘了吗?我如今可有力量了,伤口已经愈合了。”
她摇头:“阿乐,不可涉险……”
“姐姐,相信我。”长乐露出十分的坚定。
话音一落,她便运气起身,奔虎面熊而去。
虎面熊四爪抓地,身躯庞大,长乐在它面前犹如一只幼崽般渺小。
它本在与羲恒纠缠,看见长乐,顿时发出低低吼叫,猛然俯冲向前,张开血盆巨口,朝着她咬去。
她侧身躲避,运转魔气一掌击在虎面熊腰上,将其击倒在地,虎面熊翻滚了两圈,又迅速站起来,再次向她扑来。不想让它近身,她左手在胸口一按,掌心之上凝起了一团赤红如岩浆般的烈焰,朝着虎面熊飞去。
那虎面熊急忙躲闪,却还是被这股魔气打的嗷嗷叫,羲恒趁机刺了它一剑,它怒目圆瞪,朝着羲恒扑去,羲恒手一扬,手中的剑脱落而出,坠到了地上。虎面熊狠狠地袭击过去,只听一声闷响,羲恒重重地倒在地上,咳出一滩血来。
永安当即跑了上来,忙为他疗伤,一边口中急切地朝空中唤道:“阿乐,快些回来,莫要犯险!”
长乐自黎明的空中回眸,又重复了一遍:“姐姐,你照顾花孔雀,不必担忧我。”
言毕,她当即纵身冲了上去,将虎面熊向外引去。
虎面熊穷追不舍,迅猛出击,她的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不过片刻的功夫,手中便运起了团团的黑气,直击在虎面熊的脑门上。
魔兽亦有高低之等,而能将魔气炼化的人,可以完压制魔兽。可她毕竟是才吸收的魔气,终是气力不足,被反拍了一掌,险些命中要害。抵挡之际,手上的戒指映射出一方金芒。
脑中正思考着该如何智取,忽觉身后一阵冷风袭来,她下意识地便闪身避开,回眸去看是何物。
这一眼便望进了一双邪魅眼眸之中。
连洵白衣清冷,容颜俊朗,衣袂蹁跹在夜风中起起伏伏地荡出波澜。
不知不觉地,他已贴至长乐身后,顺水推舟般将她拉到了身后,继而手中生出一缕魔气,迅猛地朝虎面熊而去。
只此一击,虎面熊就被打的头脑发晕,脚步杂乱,吃痛地仰天长啸,继而恐惧地后退,企图逃跑。可它祸害这么多人,长乐岂会放它走,一跃而起,飞到了它企图逃跑的道路之前,蓄力又给它一击。
虎面熊庞大的身躯陡然拔高,再度发出一声嘶嚎,片刻之后,它的身形便轰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长乐收了手,双脚落地,却觉得腿软的站不住,视线落在手心之上,团团黑气似雾般流动,生生不息地运转着。
连洵无声无息地扶住了她,语气柔和道:“姐姐,做的不错。”
长乐愣愣地看着手心,只觉手在不可抑制地发抖,更是抑制不住乱窜的魔气,还未缓过神来,就觉背后一股力量传了过来。
良久,她终于镇定了下来,这才开口回应他:“多亏了你,你又救我一命。”
见她能站稳了,连洵便松了手,拉开了些距离,冲她挑眉道:“还是那句话,如若我不来,你可又要没命了,不过,你身上这股魔气……是怎么回事?”
“说不清楚,”她烦躁地揉揉眉心,“总归是不好解释的,我今后,走不了正道了。”
话出口,显而易见的是无奈与悲凉,连洵是个聪明人,心知此事不妥,便也不好多问,逗她道:“那不如姐姐说说,何为正道呢?”
闻此一言,长乐倒是怔住了。
是啊,何为正道呢?
连洵淡淡的眼神中尽是疏离,思忖片刻,问道:“姐姐所言的正道,可是神妖二族所行之道?”
“不,不是,”她几乎是不假思索,随后又补充道,“没有绝对的正道,是与非,皆由人定罢了。”
连洵似乎笑了笑,再无多言。
“连洵,”长乐突然唤他,他问声抬首,一双好看的眸子出其不意地印入心底,得来人视线,不由将话在喉中卡了一卡,再三斟酌而语:“如今我终于能想通,为何那么多人,不顾千古骂名,也要犯天下之大忌,逆道而行。”
“噢?”连洵歪头,饶有兴致道,“愿闻其详。”
她顿住了,沉吟片刻,继而与他相视,道:“就比如你,如若我不认识你,可就真的要被那些所谓正人君子的言论带偏,善与恶,不过是个说法罢了,故而,我不认同你的恶名昭彰。”
“姐姐可就将我说的太好了,”他的乌发在夜风中飘飘起伏,挡住了那一双邪眸,良久,清脆的嗓音传了来,“我并不好。”
长乐还未理解这句话所言何意,就被突然出现的一行人打断了思绪。
见二人这亲密的情状,永安先是松了口气,随即面容又紧紧地拧了起来,到她跟前,确认她安好无事之后,道:“阿乐,你无事便好。”目光转向一旁的连洵,一手作礼,正色道:“久仰,邪神殿下。”
似是没想到姐姐会对他以礼相待,长乐不由得吃了一惊,而连洵则是不疾不徐,回予一礼,恭敬道:“有礼了。”
身后的羲恒未发一言,不知作何想法。而赶来的一众仙兵,见到这等人物,先是后背一凉,接着又是一颤,最后齐齐地化为了鄙夷与惧怕。
人群里议论纷纷,喧嚣声愈渐加大。
“邪神怎会与小殿下在一处?难不成是她出手救了小殿下?”
“这魔兽都是出自邪神的手笔,他定是与小殿下有什么私情,让邪神都为之收手!”
“你说的有理!我看这小殿下中了魔气之后,反常得很,定是与邪神勾结了!”
众人说的是义愤填膺、振振有词,永安脸上是一点笑都挂不住了,长乐想反驳,却又觉得好想说的很在理,也被堵的哑口无言,想到这些人嘴皮子毒到这般诋毁连洵,憋了半晌吐出来几个字:“你们休要辱人清誉!”
人群中的声音顿时小了一截。
去看连洵时,他却脸色如常,浅浅含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长乐深深叹气,回过身去,不与这些人多言,连洵顺势转身,立在她跟前,温和道:“姐姐,下次再见。”
长乐点头,表示谢意。
待他一转眼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议论声顿时又大了起来,一句比一句嚣张。
羲恒当即斥道:“都想下凡是吗?如此不知礼节!”
这番呵斥虽不高亢,却极具威严,一瞬间震慑了众人,再不敢造次。
长乐无奈,只得假装听不见,平复心绪之后,出言打趣他道:“花孔雀,你从前可从未如这两日般凶悍的,深藏不露啊?”
羲恒哑然失笑,永安拉住了她的衣角,自斟自酌一番,问:“阿乐,你与邪神,又是怎样一回事呢?想不到传言那般凶残暴掠的邪神,竟是此等容颜绝佳又性情温和之人。”
长乐摊手,无辜至极,淡漠道:“姐姐,你看,我早就与你说过了吧,连洵他不是坏人,”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对,问道,“姐姐,你是如何知晓他是连洵的?”
永安白她一眼,娓娓道来:“这天上地下,除了从至邪至魔里出来的,谁还能这般迅速地制服魔兽呢?今日就算神帝来了,他也是要个许久的。况且,此人身上,我见不着仙气。”
“姐姐,你猜的当真是半分不错,”长乐脸色温和了下来,道,“无论是神界还是妖界,都说伏魔海的魔气是他所致,又说长恨山的乱子是他所为,其实我真的很想说,邪神是很清闲,他清闲到日日逛集市,可他不会闲到去祸乱终生的,我信他,他不是这种人。”
永安面露难色,想要说些什么,斟酌半晌,还是没说出口,倒是一旁旁观良久的羲恒站了出来:“小殿下,其实做人有个道理你是要明白的。凡事皆有两面性,万一你看到的是表而不是里,你又怎样知晓,他叱咤风云、神秘莫测的邪神连洵,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凡事还是要留个心眼,勿要轻信他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