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后,外面的雨还没有停。
教学楼下拿伞的人都是撑开伞,慢悠悠地走进大雨中。没带伞的都是冲进大雨中,跑快点争取少淋点雨。
陶青打着伞站在自行车前犯了难,犹豫着自己是走着回去还是骑车回去呢。单手骑车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但是单手骑车,还撑伞就有难度了。而且现在的风也挺大的。
她犹豫了一会,一阵冰冷的狂风把雨水吹到了她的身上。于是陶青决定推着车子走着回去。这样明天早上她可以多睡一会。
林盛看到陶青推着推着车子回去,便没有骑车,不远不近地走在陶青的身后,默默地陪着陶青。
一路上陶青淋了不少雨,风太大了,雨伞根本没什么用。艰难地走回家,陶青的外套已经被淋湿了,鞋子和裤腿也湿透了。初冬的天气,温度有点低,陶青感觉到了寒冷。
回到家,妈妈看到陶青浑身湿漉漉地,懊恼不已。“早知道我就给你送一件雨衣了。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换掉湿衣服,我去给你煮一碗热汤。”
“好,我这就去。”陶青关上门,把书包扔到地上,去房间拿上换洗的衣服,然后直奔卫生间去了。
爸爸走过来把陶青书包里的书和文具都拿出来,然后把书包挂在阳台吹风。
窗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着把树枝压弯了腰,气焰嚣张。
雨雾随风从窗外扑面而来。爸爸抬手关上了窗户,感叹道:“进入秋天之后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现在把冬天都迎接来了。老婆,你上班的时候带着外套,冷了就穿上。”
“早就带了。指望你想起来,冬天都到了。”陶妈妈吐槽道。
陶爸爸憨憨一笑,掩饰尴尬。
陶青洗完澡,喝了两碗热汤,感觉身体舒服多了。她记得自己以前这个时候淋了一场雨,然后得了重感冒,鼻子堵,嗓子疼,痛苦了半个月才好。
为了防止之前的悲痛在发生,她找了一袋感冒要喝了才写作业。
写完作业已经十一点了,陶青感觉很累,浑身没劲,赶紧去床上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感冒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陶青浑身没力气,感觉自己对身子失去的控制,嗓子也疼得不行。她躺在床上都不想起床。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她还是强撑着起床,去学校食堂买早饭。
望着窗外一群等着打饭的人,陶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逃。但是理智一直责令她坚持。她只能在崩溃的边缘上坚持。
郑洋看出陶青状态不对,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感觉你有点弱不禁风呀。要不你去那边打汤吧。那边人少一点。这边交给我吧。”
此刻郑洋就是陶青眼中的活菩萨,自带光芒。
“谢谢了,这儿交给你了。我去那边去了。”陶青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来。但是没有多久,她的精神就消耗完了。
郑洋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更加卖力的工作,一遍一遍地重复同样的话,同样的动作。
坐在餐厅吃饭的林盛也看出来陶青状态不太对。他匆匆吃完早饭,过去问陶青:“你怎么了?哪难受呀?”
陶青强撑着说:“没事。你是要喝鸡蛋汤(高汤冲生鸡蛋做的汤)吗?”
嘶哑的嗓音已经无言地辩驳了陶青的说辞。
看到陶青这么虚弱还要强撑着做兼,职,林盛心里感觉有点难受。
“嗯……来一碗,来一碗。”林盛从陶青的手中拿过长勺,直接自助大汤。
陶青看得也是一愣。这操作出人意料。
然而让陶青更加惊讶的还在后面。
林盛把鸡蛋汤端到一边的桌子上,有去买了几个包子端过去,然后不请自入的进入窗口内。
“我来替你打汤,你去吃点东西吧。病这么严重,不吃早饭还在这儿干活,我真担心你晕倒了。”林盛用心良苦地说。
他夺过陶青手中的长勺,已经做好了和陶青僵持的准备。
令他没想到的是,陶青很听劝,说了一声“谢谢,那辛苦你了”后,就去大厅吃早饭了。
说实话,她自己也感觉自己快体力不支了。要是真的晕倒了,她爸妈该担心了,说不定还会不让她继续在食堂做兼,职。
林盛抱着长勺傻笑着说:“不客气。”
不远处的郑洋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不自知的笑容。
食堂阿姨好奇地问郑洋:“那个男孩子是陶青男朋友吗?”
郑洋赶忙否认:“不是。他是我们班的同学。”
“哦,你们班的氛围还挺好。”食堂阿姨半信半疑地说。
陶青喝了鸡蛋汤,吃了包子,感觉还是有点累,坐着休息了一会。
等到快七点钟的时候,他们三个一起回去了。
走到教室楼下,陶青感觉还是很不舒服,于是说道:“你们先上去吧。我去医务室拿点药。”
“我陪你一起去。”林盛不假思索地说。
“不用。你们快上去吧。别迟到了。”陶青说完便向医务室走去。
“走吧。”郑洋看着站在原地目送陶青的林盛说道。
林盛收回目光,跟着郑洋一起去教室了。
整个早自习陶青都没有过来上课。早自习下课,林盛赶紧跑到医务室去找陶青。进门就看到陶青坐在椅子上挂盐水。
“你还好吗?”林盛关心地问。
陶青看到林盛过来,眉梢一喜,赶忙说道:“你来得正好。一会你回去的时候能帮我跟班主任说一声吗?我在挂盐水,前两节课可能会缺席。”
林盛连忙应道:“好。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了。”陶青不假思索地说。林盛帮她跟班主任请假,已经帮了她解决掉最大的问题了。“你过来就是为了找我呀?”
“嗯,我怕你病倒了,摔在地上骨折了,或者出血过多昏迷了。”林盛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陶青的心情从感动到嫌弃。她尴尬地说:“呃……谢谢你了。”
“不客气。你安心挂盐水吧。我去上课了。”林盛安慰道。
“拜拜……”陶青客气地说。
望着林盛飞奔而去的背影,陶青不得不感叹,小孩子还真是心思单纯呀,说话心直口快,真诚得无可挑剔。
话说回来,冬天挂盐水真是透心凉呀。这盐水越挂越冷。她突然感到深深地孤独,觉得自己很可怜,突然开始同情起自己。
教室里柳菁菁看着郑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走过去问:“郑洋,你知道陶青去哪了吗?早上你们从食堂走的时候,陶青有没有一起走呀?”
“陶青还没回来吗?早上我们从食堂走的时候,她去了医务室,说是去拿点药。”郑洋详细地说,心里也开始有点隐隐地担心了。
“陶青在医务室挂盐水呢。你们别担心了。”路过的林盛给出了最新消息。
柳菁菁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去医务室看了陶青。”林盛直言不讳,没有任何隐瞒。
“陶青现在怎么样?病得很严重吗?”柳菁菁的焦点又转移到了陶青的身上。
“挺严重的。不过你也别担心,挂了水应该很快就能好了。”林盛安慰道。
柳菁菁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她很想去看看陶青,但是眼看着就要上课了,也只能作罢。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郑洋默默地看着一切,脸上露出了高深的微笑。
林盛看着郑洋脸上地表情,感觉自己在裸奔。他转过头,不看郑洋,慌乱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第一节课是生物课。人气最高的老师的课堂就是不一样。老师还没过来,大家都打开课本,安静地坐在桌位上翘首以待了。有些同学算着课表,等着上生物课。上生物课就像过年一样。
生物老师走进教室,大家都很自觉地站起来高声喊:“老师好。”
“你们好。”生物老师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他扫了一眼,发现陶青没来,于是望着柳菁菁,关心地问:“陶青呢?怎么没来上课?”
经生物老师这么一说,大家都朝陶青的座位看去,然后看向柳菁菁。
柳菁菁张嘴,正准备回答,就听到林盛说:“陶青感冒了,去医务室挂水了。已经跟班主任请过假了。”
“挂水了?这么严重。现在天气变冷了。你们都注意保暖。厚衣服该穿的就穿上。冷饮也别吃了。冻病了难受得还是自己。你也长大了,父母不在身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生物老师苦口婆心地说。
大家都很给面子地回应:“嗯,知道了。”
生物课结束,柳菁菁他们几个一起去医务室看陶青,林盛也跟着一起去了。
陶青冻得蜷缩着身子。冬天不适宜挂水。她现在体会的冷是有内而外的冷。室温的盐水没有任何缓冲,直接进入体内,让人无处躲避。这种感觉很难受,陶青感觉每一秒钟都是煎熬。不止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她开始觉得自己很可怜,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显现出来了。
体内的液体从眼睛中逃离。陶青哭了。独自面对生活中的困难让她感觉很孤独无依。长大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天为这么孩子气。可能是因为生病让她变得脆弱了。
“陶青……”柳菁菁还没进门就开始喊陶青的名字。
陶青听到柳菁菁的声音,赶紧抬起手臂用袖口擦掉眼泪。
“我在这儿呢。”陶青回应道。
柳菁菁看着陶青手上的针头和支架上的几瓶盐水,满脸心疼地说:“你怎么弄成这样呀?是不是昨天晚上回去淋雨了。”
陶青虚弱地点点头,说道:“应该是。”
“我昨天让你不要回去了,给阿姨打个电话说一声,去宿舍和我一起住。你非不听。唉……好了吧,现在病成这样。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柳菁菁絮絮叨叨地说。埋怨里带着惋惜。
“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情况,我一定听你的话。”陶青真诚地说。这次是大意了。
“刚才上生物课,生物老师还问你怎么没在呢。林盛说你感冒了,在医务室挂盐水。”汝果惊恐地说。看到陶青手上的针头,她都发怵。手上已经开始感觉疼了。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打针。
陶青的视线越过她们几个,落定在林盛的脸上,微微一笑,礼貌地说:“谢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林盛得体地说道。看到陶青虚弱的脸,林盛感觉很难过,比他自己感冒还难过。
骆歆找了一个空饮料瓶装了一瓶温水过来。“拿着这个会舒服点。去年冬天我感冒挂盐水的时候,我妈就是这样给我弄的。冬天挂盐水太冷了。”
陶青感动地要哭了。“谢谢你。骆歆,你真是太体贴了。班长能娶到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