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淇县黄洞乡的《东掌村志》终于印出来了,这一历时两年半的成果既是东掌村的大事,也是淇县南太行传统村落保护利用工作的一件大事。作为主笔,感触良多。
先要说说接受任务之前对于村志纂写工作的心态。许多人写村志的过程都被描写成皓首穷经和呕心沥血的样子,显得十分骇人。我曾经以为,撰写一本村志,应当属于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这话说出来会把人吓一跳,会以为这小子是个狂徒。
一则我已经不是当年的狂小子,而是年过五旬的半老头了,要说狂也该叫做狂老头。二则我平生所写文章,留下了一千六百多万字的杂七杂八,其中长篇发表四部,累计四百万字,有一部还在连载之中。没有写过长篇的人不知道其中的艰辛,特别是写现实题材的长篇,需要储备的东西可谓是百科全书,我从初中开始坚持记了十年日记,米把高的日记本至今还存放着。
鉴于这样的积淀,所以我曾经以为写一本村志相比我写长篇,还真的就有点不在话下,至少没有看成一道难题。
我看到的第一本志书是二十多年前了,那是一本《淇县志》,事实上在三十多年前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在《淇县志》主编李清堂先生家里看到过油印版的送审稿。看到的第一本村志是《赵沟村志》,过去十来年了,当时由贾振君老师送给我一本,他介绍了编撰村志的几位老人的不容易,我对这本村志的主笔杜明道老先生深表敬意。这让我对于编村志的难度有了初步认识,也多少改变了曾经的狂妄自大。
没想到的是,2021年6月份,在老促会参与编纂《淇县革命老区发展史》的时候,王东安老师布置了让我担任《东掌村志》主笔的任务,让两下兼顾。这让我的心顿时紧缩,不是自称张飞吃豆芽吗?这时候为什么却感到了紧张呢?
东掌村是王东安老师的老家,他是我的高中老师,我们之间联系很紧密,对他退休前的工作历程敬畏有加。在小县城,他从一个山里娃走到县级领导层,这可是乡亲们眼中很了不起的人物。东掌村有如此人物,我能写好这本村志吗?
东掌村的人物还不仅仅有王老师,更有退休在家的婶子王喜平,当年担任副县长管着科教文卫,我很早就对她是仰视着的。更有退休的正县级干部王小玉,是淇县工业发展的见证人和领导者之一,他也是东掌村的。更有祖籍东掌、河南省招办退休、在东掌村任第一书记的王之玺主任。
仅仅我知道的这几个人,就知道东掌村在黄洞乡乃至整个淇县的分量。由我来担任主笔,自己觉得好像是开了个国际玩笑。但王老师是认真的,三番五次提及,我提出了自己的担忧,王老师多方鼓励,我才最终下定决心。
王老师看我答应下来,立马就搬来了好几本全国各地的名村志,经过捧读、浏览这些名村志,了解了一个惊人情况,早在2016年11月,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办公室根据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全国地方志事业发展规划纲要(2015-2020年)》的精神,就发布了《中国名村志文化工程实施方案》,部署在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经济强村、新农村建设示范(试点)村及其他特色村编纂一批新村志,出版《中国名村志丛书》。又了解到东掌村于2015年被确定为省级传统村落,2019年又被国家林业和草原局认定为国家森林乡村。我跟王老师商定,《东掌村志》就按照名村志的的体例和格式定调,虽然不一定成为名村志,但我们要把这本村志起码编成淇县的“名村志”。
王老师对此深表赞同,提出了分三步走,第一步由他和王之珩以及黄强、张胜旗、王淑勤等为我提供尽可能多的文图资料。第二步我先列一个提纲,按照条目串起来一个资料汇编,然后看哪些条目缺内容,到村里搜集。第三步,凡需要搜集资料,村里全力配合,开会也好,调集人马也好,全都不是问题。并且说了,村里有一位在深圳的老板王杰提供财力支撑。
这么一通安排部署,我当然心里有底了。在编纂《淇县革命老区发展史》之余,我就开始广泛搜集资料。除了王东安老师和王之珩等提供的大量资料,我通过《淇县志》,按照东掌村所在的人文地理环境,将县志中跟东掌有关联的内容全部扒出来,逐字逐句打印,列入资料汇编。我以为这些还不够,按照提纲,农村生活用具、农村风俗、东掌村烧石灰等方面,又从网络上搜索符合豫北山区农村的一些资料,还从几本名村志中寻找相同点的资料,逐一与王老师进行印证、讨论,决定取舍。
特别是东掌村农历六月六山羊节、七月初七乞巧节、七月十五耕牛节和对鞭节,艰辛的找水打井,传统的荆条编织,辉煌的矿石开采,联产承包时分地分树等等发生在东掌村的许多事件及生活情节,王老师能回忆起来的就给我详细讲解,搞不清楚的就多方打电话让相关人员回忆。然后由我整理成文,也搁进资料汇编。
我记得提纲的各个条目之下全部有了内容的时候,字数达到了七八万字,这还不包括东掌村数量可观的文征、人物。
在这个过程中,王东安老师和王之珩根据东掌村的自然环境和民间传说,命名了“东掌八景”,并专程带上我,逐个考察了八景现场。还在三四月份,我在撰写《东掌村赋》的过程中,由村支书王五喜亲自陪同,详细了解了东掌村的许多掌故,又经过王老师现场讲解,这下彻底清晰了。回到老促会,我就对东掌八景逐一写了一首七言古诗,配上王之珩纂写的简介,相得益彰。
时间一晃就到了9月份,县政协通知,鉴于黄洞乡规划了一个南水北调大型储水库,该乡大部分村落将被淹没,县委、县政府启动《淇县南太行传统村落志》第一卷编纂工作,并且到黄洞乡政府召开了编纂人员第一次会议。这项工作由张相超主袭负责,刘文献副主袭具体抓,王东安老师是总顾问。先期编纂黄洞村、鱼泉村、温坡村、石老公村、东掌村、西掌村等6个村的合订本,东掌村部分自然由我纂写了。要求三个月出书。
其他几位老师一时间大为紧张,这么短的时间就要出书,大家都以为是天方夜谭。当然东掌部分咱是胸有成竹了,无非是压缩内容,压缩再压缩,就可以交稿了。
《淇县南太行传统村落志》编纂工作推进会,刘主袭每周召开一次,地点都在黄洞乡政府,刘主袭到党校学习期间,王德明、郑传枪两位副主袭先后组织召开推进会。东掌村参加会议的有我和王五喜,几乎没有任何压力。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东掌村的岳飞寨、花寨、将军墓、消灾井到底是怎么来的,不能单凭传说写进志书,这对于志书很不严肃,也是对历史不负责任。王老师提出由我下点功夫进行考证,必须弄个水落石出。
考据历史对我来说是个全新课题,怎么下手呢?还别说,写《贩夫全神录》的时候,对于历代商业、历代巨商、历代商埠有过详细考证,对于东掌村这四个景点的历史脉络的考据也就有了头绪。
关于岳飞寨的考证,主要从岳飞年谱中寻找他在豫北抗金的脉络,最终发现了岳飞有一年时间具体在豫北哪里抗金语焉不详,这就是岳飞寨的历史契合点了。因为岳飞的孙子岳珂是在南宋那边编写的岳飞轶事,那时候,淇县被金国占领,属于卫县鹿台乡,跟随岳飞在岳飞寨抗金的元勋也已经全部作古,岳珂当然对这一年的岳飞史实难以厘清。那就由我们来补上这一课。穿越历史上千年的这一岳飞疑案,顺利解决。
就此确定,建炎元年(1127),二十五岁的岳飞随王彦在新乡抗金。当年8月,岳飞因王彦畏缩不战,一怒之下率所部人马与金军鏖战,接连取得新乡、侯兆川战役胜利。在石门山驻扎时向王彦求粮不获,遂率军继续向北进击金军,在太行山中的东掌村一带建立营寨,驻守将近一年。
关于花寨的考据,花木兰何时因何在这里驻军,比之岳飞寨的考据更其费力。将军墓世传是常遇春的副将之墓,随同常遇春征战的副将都有哪些,到底是谁埋在这里,这个考证过程也让我备受煎熬。消灾井是乾隆所封,乾隆是哪一年封的,当时乾隆到过淇县吗?这也令人纠结。
完成了这四个景点的历史考证,不觉得就用了足足一个月时间,每一个景点的考证如果按照历史契合点梳理成文,都是一大篇文章,而写入志书的不过寥寥数语。
鉴于《东掌村志》资料翔实,条目一改过去那些村志的老面孔,经东掌村及王东安老师的请求,县里同意除了合订本之外,出一个单行本。于是整理出文征,删除了若干与东掌村联系不紧、不能突出东掌特色的东西,最终形成了13万字的文稿。
在这个过程中,东掌村参与编撰工作的王桂林、王贵生、王逯喜等老前辈费了不少力气,特别是整理东掌、小寨、驼泉三个自然村的耕地地块名称、沟岭名称、生产大队时期各个小队的队长名单、历史以来八十岁以上老人名单,他们真的是出了大力。
值得一提的是,王东安老师多年来拍的大量图片,并考证了全村11个姓氏的源流,整理了烈士名单、复转军人名录、大学生名录、东掌村大事记等,他和王之珩等已经费了一年半的精力。这可不得了,使得《东掌村志》完全彰显了自己的特点,实现了让人无法照抄照搬的一本极为珍贵的志书。
在《东掌村志》完稿之后,先由朱改花老师逐字逐句进行了一次细致审阅,再由闫关民、王之珩同志细致审核,王之玺主任、王东安老师最后审了一遍,我又专门看了一遍先后内容的统一性问题,这才最后定稿。
一句话,编一本志书真不容易。单凭两句狂话是根本做不成的,需要费好大的力气,需要好多人付出心血,需要方方面面的支持,最主要的是离不开国家层面的政策支持,否则,《东掌村志》要问世只能是一种奢谈。
说到这里,再谈谈本文的题目,赤子丹心写村志,这里的赤子丹心不是指我,而是指王之玺、王东安、王之珩、王五喜、王义安、王杰、王桂林、王贵生、王逯喜这些东掌人。特别是王东安老师的无私奉献和辛勤努力,让我尤为敬佩,没有他的一颗赤子之心,绝不会有《东掌村志》这么一座丰碑。
我只不过是把他们搜集到的东西整理一下,串起来,没啥了不起的。真正了不起的,配得上赤子丹心的是他们,是王之玺主任、王东安老师,王之珩同志,全县各个村子如果都有他们这样的人,相信也会出一部这样的书。
在此,我向东掌人深深鞠躬以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