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估计是怕言菱又称病,余言荷还特意派了丫鬟一大早过来,说是送她一些首饰让她戴上,实际是催她起床。
言菱觉得这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可没打算不去。
不过她还是起晚了一点,主要是如今四月中旬,温度适宜,不冷不热,躺在床上太舒服了。
弄得余言荷身边那大丫鬟都急得冒汗了。
言菱过意不去,才稍微加快了洗漱了速度,在辰时三刻到了前院。
此时余言荷正带着几个女孩说说笑笑,只是眉宇间有些烦躁,不时看向门口,直到看见了言菱的身影,她心神这才安慰,有些不耐道:“二妹可算是来了,这都等了好一会儿。”
“二姐,你这是赖床了呀?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一个头戴粉色簪花的小姑娘掩唇笑笑,略带几分嘲讽。
其他小姑娘没吭声,但眼神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这些姑娘不只是余箴的庶女,还有府里余箴还有两个弟弟,生的女儿比原主和余言荷都小一点,但这会儿出来的,都是年纪在十四到十岁之间,一个个长得水灵灵的。
余言荷讨老太太喜欢,老太太身体虽然不是极好,但按照大夫的说法,活个十来年是没问题的,毕竟她现在也才五十多岁,身上没棘手的病症,好好养着日子长着呢。
因此府中大权还是在她手里,她的喜好,便是府女眷都要顺从的,她喜欢余言荷,不喜余言菱,其他小姑娘自然也捧着余言荷,就期盼着老太太将来能给她们谋一个好的亲事。
于是这群人在看见言菱时,那亲近之色便淡了许多。
言菱本来就没彻底清醒,早起的那点子不愉快在听见这些话后更不耐了,柳眉一凝,淡声道:“我让你们等了吗?”转头又看向粉色簪花的小姑娘:“你是洗漱没洗嘴巴?说话真不好听。”
短短两句话,坐在那的几个女孩脸都变了,尤其是那小姑娘,没被这么怼过,脸皮直接红透,眼眶都红了,求助的看向余言荷。
余言荷当即沉了脸:“二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一早去给祖母求平安符吗?”
“我答应你了吗?”言菱掀掀眼皮,反问一句。
她能来就不错了。
要不是嫌烦,她能一动不动跟他们比一二三木头人。
余言荷被哽住,沉默下来。
到这时一直当隐形人的余景这才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老好人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可闹的?”接着又对着言菱,柔声道:“二妹,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准备好了,咱们先出发吧?”
言菱瞥了他一眼,可有可无的点头。
一行人便出发了,余景留在这里,主要是今日刚好沐休,一家子女孩子游玩,就让他帮忙护送。
但言菱觉得估计是有别的安排,比如接下来重光寺的计划。
说起来余景很占便宜,他是余箴唯一的嫡子,虽然有几个庶子,但庶子在权贵中不太受待见,本身又不够优秀,拿不出手,因此这个嫡子被他给予厚望。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兄长几乎是隐形人,对谁都笑呵呵的,如今十九岁,已经娶了平阳王家的庶女为妻,是在余言荷和威远侯府定亲后这亲事才定下的,估摸着有威远侯府牵线。
如今余景妻子已经怀孕,年底会生一男孩,在原主死后,威远侯府有些愧疚,便将那孩子推荐给太子庶出的小儿子当伴读,余家也越发靠近真正的显贵。
——
这次去重光寺的人不少,因此分了好几辆马车。
估计是之前言菱没给余言荷面子,她被赶去第二辆马车,当然余言荷嘴上说的是想和几个妹妹说说话,没位置了。
言菱是无所谓,爽快的上了后面的马车。
这原本是准备给庶女的,马车简陋,座位上也就铺了两层薄薄的垫子,坐久了还有些硌屁股。
倒是跟她一辆马车的另外两个庶出小姑娘还挺适应的,粉粉的小脸带着满满的兴奋,能出去便是极好。
毕竟余箴礼部尚书,自然更重视嫡出,庶出的生活虽然衣食无忧,但远远比不上嫡出,庶女生活更艰难,余言荷还能时常流出去会情郎,她们一年到头,都难得出府一趟。
马车里两个小姑娘扒在窗口看着外面,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言菱对外面也有些好奇,但也仅看了一会儿,就觉得腰疼,干脆将剩余的垫子卷了卷垫在腰后,靠着马车壁闭目休息。
她刚闭上眼睛,其中一个小姑娘就禁声了,然后瞧瞧嘘了一声,有些害怕的摇摇头。
另一个小姑娘也不吭声了。
倒是给言菱制造了很安静的休息环境。
虽然有些硌屁股,她竟然还真的睡着了。
倒是前面那辆车,最初出游的兴奋过后,几个女孩也有些意兴阑珊,见余言荷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一开始故意指责言菱的女孩余言月眼珠子转转,小声道:“哎,这坐垫真舒服,我之前元宵灯会出去过一次,坐后面那个马车,可难受了,真谢谢大姐姐了。”
余言荷眉头微挑,有些垮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真坐着不舒服呀?”
余言月狭促一笑:“可不是?我坐了三刻钟,那腰、腿酸疼得不行,说起来二姐姐就坐在那,也不知道待会儿还能不能爬上重光寺了。”
余言荷也被逗笑了,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余言菱忍着马车颠簸下车,根本站都站不起来的样子,早上被怼了的不高兴也终于消散,有些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让她跟自己作对。
老老实实替嫁不就好了?何必呢!
她将余言菱安排到后面,便是想落她的面子,让她明白还是权势更好,可别凭着一腔意气,非要踩上裴家的船。
要知道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裴家后来可惨了,要不是新帝登基,家估计都没了。
正想着,马车缓缓停下,车夫道:“小姐,到重光寺山脚下了。”
到了!
余言荷也精神一振,丫鬟拿来脚踏,她迫不及待下马车,绕是有厚厚的棉垫减震,下来时,她也忍不住腿脚一软,还好有丫鬟搀扶。
重光寺在半山腰,但山脚下人也多,有好几个凉亭,周围还有小贩、人力车夫在吆喝拉生意。
余言荷不过环顾一圈,目光就看着后面一辆马车,带着几分期待。
只是看着看着。
马车上两个庶出的女孩下车,恭敬的点点头,来到她身后站着。
接着……马车没动静了。
余言荷:“?”
她回头看那两人:“你们二姐呢?”
小姑娘对视一眼,小声道:“二姐姐说她被马车颠得不舒服,要休息会儿,让咱们先上去。”
余言荷:“??”
她气笑了:“这可是来寺庙拜佛,她以为是来享受的吗?!”
把两个小姑娘吓得脑袋都缩起。
“小荷!”余景低喝一声。
余府管得严,丫鬟小厮不敢乱说,但这是在外面,时下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余言菱名声不好,余言荷也好不到哪去。
余言荷脸色微变,有种被自己计划限制住的憋屈。
她想说她才不要那些名声,反正等余言菱替嫁后,她再好的名声都没了,府里其他姑娘一样受到影响。
只是不行,毕竟在她计划里替嫁这件事,现在名声越好,才能越让人相信她在这件事里是受害者。
余景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因此即使不高兴,也只是眉头浅蹙,低声道:“你去叫她下来,尽量依着她点。”
余言荷也想通了,掐了掐自己手心,挤出一抹笑容,神色冰冷的来到那辆马车前,掀开帘子,就见马车里少女悠闲的坐着,神色平静,似乎正等着她过来。
她眼皮一跳。
她这妹妹,难怪上一世能嫁给谢成,看起来柔柔弱弱,倒是心思颇深,这般一想,她心里让对方替嫁的一点心虚都没了。
想着自己的计划,余言荷一咬银牙,还是柔声道:“二妹,你都到这了,怎么还不下来啊?那些丫头都看着呢,到时候回去一说,祖母怕是要怪你母亲了。”
言菱眨巴眼,有些委屈的瘪嘴:“哎,没办法,我这实在是动不了了,马车真的太颠簸,我没做好准备,这腰、这腿……”
她尝试着动了动腿,顿时跟碰到了岩浆似的又缩回来,一对细柳弯眉蹙起:“好痛啊!我的腿是不是要断了?大姐,给我请个大夫吧,真的好难受啊……”
余言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