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馆出来，李世民注意到了不少自己曾忽略的细节。
这街边的商铺民居，皆以青砖所铸，其间似有一种不知名的粘合剂，似是代替糯米之效。
但看这牢固程度，那材料似乎并不比糯米差上分毫。
而路上铺着的青石板也都是大小统一，铺设得严丝合缝。
而目光从身边转回正前方，有不少衣衫褴褛之人正跟着人流朝县衙涌去。
想来是贫民窟的百姓。
可他们衣衫虽然破旧打着补丁，精神面貌却是不错，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上没有散发出味道，鞋履也是干净清爽。
要知道，长安虽是帝都，也不缺豪富之人。
但有钱的乃是豪门贵族，百姓便是比其他地方生活好一些，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贫民窟，往往屎尿横流，烂泥拦路，那里的百姓也都是双目呆滞，挣扎求生的一种状态。
李二也是从战乱年代走过来的。
身为君主，而且是务实的明君，对于绝大多数子民的生存状况自然是熟悉的。
可他的认知却与其在万年县所看到的情况截然相反，背道而驰！
看来那小二和掌柜没有撒谎。
秦凡所收的商税确实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
然而这个时候，秦凡身上的谜团不仅没有解开，反倒是更浓了几分。
土豆、猪肉强国、立功德碑……
这时又多了商税和那不知名的建筑材料。
哦，对了！还有今日要审理的案子。
一念及此，李世民不由加快了脚步，同长孙无忌和万侍郎一起汇入人潮。
不一会儿，三人便随着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来到了县衙门口。
只是这人实在是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根本进不去。
便是这时，长孙无忌赫然发现，站在最里面的竟是此前在饭馆意图对自己暴力相向的董大！
膀大腰粗的壮汉一行占据了最近最好的位置。
似乎是注意到了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那董大转过身来，赫然发现之前那个辱骂县令的外乡人正在县衙门口站着。
若是见了秦老爷断案，想必这老小子也不敢再口出狂言了吧！
这般想着，董大凭借着自己的体格硬生生从里面挤了出来，又带上三人回到了最里头。
对于这一情况，李二也有些哭笑不得。
似乎，因祸得福了？
不去多想无关的事，李二转头看向正中央。
青年穿着七品官服，以一种不雅的姿势坐在官椅之上。
旁边一名衙役抱来暖炉，一名衙役倒上热茶。
不用说，这便是万年县的父母官，秦凡了。
看到对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长孙无忌冷哼一声。
这样的人居然当上了一地父母官！
董大忙着看热闹，只当他犯了病，也不予理会。
因为他相信，等到大人断完案子，定会折服此人。
“巳时到！老爷上衙——”
伴随着衙役的长声呼喊，那青年将腿从放置惊堂木的桌板上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
不过还真别说，在这身官服的加持之下，正襟危坐的秦凡还真有那么一副县令的样子了。
在调整了自己状态的同时，秦凡选择了签到打卡。
【叮！恭喜宿主，打卡成功！获得999感冒灵10盒。】
秦凡眼前一亮。
在后世，感冒只是一个小毛病，并且随便进入任何一家药店，便能买到大批量的感冒灵。
可大唐却不一样！
在这里，感染风寒可是会致命的！
秦凡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将目光对准案牍上的诉状，开始审理案件。
而李二也将目光从堂上转向堂下。
七旬老妪，手持书卷的书生，抹着泪的小娘子……
他大致数了数，竟有八九伙人，甚至还从中看到了一个擦着脂粉的名妓。
拍了拍董大的肩膀，李二不由问道：“董兄，这些人都是来打官司的？”
董大的眼神就盯在那抹着泪的小娘子上，口中说道：
“今天还算少的哩，寻常我家县太爷一天怕是有十多个案子要审。”
“十多个案子？”万侍郎瞠目。
便是吏部也没有这种效率吧，莫不是这县令草菅人命，单凭自己的臆想随意断案？
“是啊！毕竟是一周的案子。”
闻言，李二目光一凝：“你是说这县太爷一周只审一次案子？”
董大回头看了一眼李二，回答道：“若无急案，命案，是这样子的。”
李二眉头微微舒展，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十分不满。
这秦凡明明有如此本事，居然这样懈怠！
董大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嘴里念叨道：
“我家老爷可忙着呢！若非老爷把一周的案子压缩到同一天审理，咱们万年县的青砖碧瓦，青石大路哪能在半年之内就建起来呐！”
原来是将时间都拿去为百姓做实事了。
李二这才释怀。
那董大却嫌不够，继续说道：
“而且你别看我家县太爷审案流程短，可对于他的审判结果，大伙儿都认同！”
此话一出，长孙无忌又不服气了：
好，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怎么把案件定得又快又准，还让百姓认可的！
他便对着董大生硬道：“如今堂下那是什么案子？”
董大理都不愿搭理。
李二便抱拳道：“还请董兄解惑一二！”
董大这才悠悠说道：“称不上解惑，只不过是我之前听闻过这个案子罢了。”
“事情也简单，我们县里的养牛大户，沈家和吴家同时丢了一头牛，便开始寻找。最后找回来了，却只找回了一头牛，另一头怎么也找不到了。两家人都认为这头牛是自家的，为此争得大打出手，甚至头破血流！”
李二闻言，不由错愕。
闹了半天，竟是一头牛引来了那么多人的围观。
可真是奇哉！怪哉！
“所以这牛究竟是那沈家的，还是吴家的？”
董大摊了摊手：“不知道啊！若是知道，那还用闹到咱县太爷这里来吗？”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但我相信咱们县太爷定能判定这牛的归属！”
“既然大家都无法判定，你又如何下此结论？难不成你们县太爷还能让牛开口不成？”
董大不做解释，只是道：“你不会明白的！咱们县太爷就是知道一切！什么案子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他肯定有办法辨别到底谁才是那牛真正的主人。”
李二莫名发现，这万年县的百姓对于秦凡这惫懒县令居然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与崇敬。
仿佛他真的是无所不能一般。
不过回想起来，这秦凡虽然性子上有这样那样招人讨厌的地方，不过办的事情倒是十分靠谱的。
无论是当初提出东征，想办法从世家嘴里抠粮，还是收取商税造福百姓。
便是一向看不惯秦凡的长孙无忌，对此也是佩服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