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的专机离开汉中机场,飞往郑州,送行的安家军将校们三五成群,陆续登车返回城中司令部。
杨斌坐在一辆软蓬越野车内,开车的是新调来的行营参谋长、毕业于黄埔一期政治科、军政部少将参谋王略。王略祖籍浙江萧山,年约三十三四岁,高鼻薄唇,脸型修长,参加过东征北伐,是复兴社扩大后的干事之与安毅早已认识。之前王略每次与安毅见面,安毅总是彬彬有礼地称呼一声“师兄”。
此次两人还是西安事变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效忠蒋介石的王略如愿以偿,派来汉中行营担任参谋长职务,协助行营主任杨斌开展工作,可这次二人见面,安毅并没有和王略说上一句话,似乎这位位高权重、统帅三军的师弟没有看到师兄存在一样,让王略心怀不安,百思不得其解。
汽车由南向北,开向城门方向。
王略心中惴惴不安,忍不住长叹一声:“主任,可能是安师弟怪罪于我了西安事变期间,弟还在军政部何部长手下供职,懵懵懂懂手足无措,因奉命值班,一直没有赶去觐见蒋夫人,也没有离开过何部长的军政部。后来十六师入驻京城,安师弟赶回坐镇之后,也没能鼓起勇气去见他,可能让安师弟误会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他解释一下,可安师弟没给我这个机会。”
杨斌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王略,随即微微一笑,转向前方:“王老弟,你别想得太多了,安司令责任重大,时间紧迫,到各处巡查均是匆匆赶到又匆匆离开,一时半会儿来不及与王老弟叙旧也是情有可原的嘛,你别多心了。”
“不不不!主任,你不需要安慰我了,我知道安师弟是对我有成见了,唉!也怪我自己,一直没有个坚定的立场,随波逐流,所以才……校长拖难之后,弟无缘一见表达忠诚,最后只能放下手头的一切赶赴奉化,详细禀明经过才获得校长谅解。此次调来汉中行营,弟也没想到,原以为能够跟随校长进入侍从室就已足够了,难得校长信任再次予以重用,担任了师兄弟们羡慕的汉中行营参谋长一职,弟也为之高兴了很久。到这儿之后,承蒙主任关照,憋着一口气要带好兵,不辜负校长的期望,可是,这两天见到安师弟,现他对我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弟才现他没原谅我,我这心里难过啊!”王略一脸沉痛地说道。
“停车,边!看来咱们得好好聊聊了。”
车子缓缓停下,在了路旁,前后两辆吉普车不知道司令和参谋长有什么事情,也赶忙停下。
杨斌举起手摇了摇,示意大家不要过来,然后转过头,向王略低声问道:“王老弟,你知道毅的性格吗?”
“知道啊,咱们黄埔出来的师兄弟,谁不清楚啊?套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对战友像春天般的温暖’,可现在,弟现,安师弟和我越来越疏远了,所以心里很痛苦。”说完,王略显得异常的沮丧,伸出手使劲拍打了一下方向盘,无意中按响了喇叭,出很大的声响。
杨斌指着王略,哈哈大笑:“我说王老弟,你不要想得太过了,安司令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除了敌人,他从不记恨,心胸宽阔着呢,你别想太多了。
“昨天下午,他以比武来代替训话,你就应该能看出他别具一格的治军手段,这个时候,面对数千归附的西北军、东北军弟兄,他根本就不需要说什么,只需一个的行动,就能让所有将士震撼,让所有弟兄明白安家军与其他旧军队的不同之处。
“在咱们安家军中,最看重的是德才兼备,有德有才根本就不愁无用武之地,如今吴仲达连升两级的事情,恐怕已经传遍整个大营了,你,有什么训话能达到这样显著的效果?我想从这些,你应该能够明白安司令的为人了!”
王略思索了好一会儿,目中闪过一丝亮光:“主任,这么说弟似乎明白些了……”
“明白就好啊!没错,安司令没和你打招呼,并非是他没看到你,或者是对你有什么成见,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是在借此告诫你,进了咱们安家军,就得心往一处放气往一处使,做好最坏的准备,否则,你就回去。”杨斌意味深长地笑道。
王略呆呆地看着前方,紧锁的眉头逐渐纾解开来,重重点了点头,动了汽车。
车队再次启动。
郑州机场,刘峙顶着炎炎烈日,伫立于跑道边的草坪上,不时抬起头眺望远处的天空。
这几年来,刘峙霉运不断,先是因剿共不力,在蒋介石心目中失分不少,好在蒋介石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怜其忠心,所以不予追究责任,但是在去年年底西安事变站错位置,却让他处于尴尬的境地。
原来,西安事变时,刘峙正在江苏赣榆检阅部队,闻变后星夜返回徐州,响应何应钦的号召,迅赶至洛阳,集结部队,准备西进。刘峙为了表功,第一时间急电第七十军军长樊崧甫,抢占潼关,又命洛阳警备司令祝绍周,将驻洛东北军重炮旅缴械,并令所辖各军,严密戒备,整装待。西安事变后的第三天,他又派飞机飞临西安上空,狂轰滥炸,把蒋介石吓得够呛。后来,何应钦任“讨逆军总司令”后,令刘峙为东路集团军总司令,刘峙在防地立即就职,兵分六路,进逼西安,这完全是紧跟何应钦步伐,与宋美龄和安毅等人的意见相反,明显地是要置蒋介石于死地。
但是,刘峙失算了,安毅控制南京后,局势迅变化,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二十五日,蒋介石、宋美龄乘专机飞抵洛阳,刘峙忙带高级军官到机场迎接,并命人挥舞旗,高呼“欢迎校长胜利归来!”“蒋主席万岁!”“打倒张学良、杨虎城!”蒋介石下机后,马上把刘峙喊到身边,脸色阴沉地命令他“马上把旗子放下,不准喊口号,汉卿马上就到。”刘峙自讨没趣,只好自认倒霉,同时也从蒋介石对他的态度中,感觉到自己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蒋介石回奉化祭祖,此前年年应诏前往的刘峙,并没有得到邀请,反倒是胡宗南向他借飞机前往。后来,在国民党五届中央三次会议和军委会议上,刘峙被边缘化,丢掉了中央委员和豫皖绥靖公署主任的职务,直至四月二十七日,才重新担任豫皖苏三省驻军委员会主任,负责西安事变后开拔到郑州的东北军各部,使之裁撤掉多余的人数,合符中央制定的标准,点验合格后方可进驻豫南、皖北、苏北之防区。
身宽体胖的刘峙满头大汗,不过却丝毫也没有生出到阴凉处休息的念头。等下就要赶至的安毅,寄托了刘峙许多期望,若是因为贪图安逸享受触怒了这位军中显贵,刘峙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时光变迁,昔日的工兵连连长,如今已经是坐拥数十万大军,深得蒋委员长器重的军中实力派人物,更兼中央执委、军委常委和副总参谋长职务,显赫一时。而当年高高在上的师长,如今却成了落地的野鸡,需要仰仗昔日手下的鼻息,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但是想想如今何应钦的尴尬处境,刘峙又释然了,不管怎么说,蒋委员长是对自己有感情的,只要处理好和安毅、陈诚、张治中等校长近臣的关系,那么重新上位也不是不可能。刘峙可是听说安毅和宋美龄的种种事迹,因此对安毅的巴结之心更甚。
天边传来飞机的马达声,刘峙翘观望,只见熟悉的银色“an5”大型客机从天际倾斜而下,降落在跑道上,冲出一段距离后,徐徐向自己身前驶来。
飞机停稳,舱门打开,安毅几步走下舷梯,来到刘峙面前。
一身戎装的刘峙“啪”的一声立正敬礼,把正想伸出手打招呼的安毅吓了一大跳。
安毅连忙上前扶住刘峙的手:“长官,你这不是折杀安毅吗?当年安毅可是你手下的兵,现在虽然咱们地位有所不同,但在安毅心目中,你永远是安毅的长官,无需如此客套啊!”
刘峙也只是做个姿态,见安毅如此谦恭,当下见好就收,紧紧握住安毅的双手:“哈哈,那就恕经扶放肆了,容许我称呼你一生安老弟,怎么样?今时不同往日,安老弟如今已经是统领全军的参谋长了,而愚兄却一事无成,需要劳驾老弟的地方还有许多,因此安老弟也不要一口一个长官了。若是看得起我刘经扶,以后我们兄弟相称,如何啊?”
安毅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我们也不用为了繁文缛节伤脑筋了。请问经扶兄,这次召唤安毅来,有何要事啊?”
刘峙叹了口气:“老弟,委座委以我重任,负责混乱不堪的东北各军。可是现在东北军已尽数赶至郑州,等候编整点验,我却一无军饷二无装备物资,人家根本不卖我的帐,我的编整工作无法展开啊!老弟主管军事及各军事项,监管全国新兵招募和分配,可以说正好是经扶的上级领导,不知道对经扶有何指教?”
刘峙的一番话,顿时让安毅为难了!削弱东北军是蒋委员长的政策,谁也不能违背,若是自己不听招呼,恐怕会吃力不讨好。再说,现在自己武装川滇湘黔鄂陕诸省的新兵已经很吃力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物资供应东北军。可是看到刘峙期待的目光,安毅又不好断然拒绝,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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