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安毅困惑的神情,张学良笑了笑,解释道:“上月初,寒松跟随愚兄的专机飞赴叙府,进行例行维护,一行十余人受到贤弟麾下将士的盛情接待,非常感激。回来后他们几个对愚兄说,第二路军司令部直属情报部门,刚刚装备了一种新型无线电侦测定位设备,比起戴雨农之军统和中央党郐装备的同类设备更为先进,也更为巧,只需一相普通轿车或者军用越野车,就能载着这套设备到处跑,愚兄听完后心动了,想请贤弟卖给愚兄几辆,不知贤弟能否答应?”
安毅颇为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张学良竟是为此而来,当即放下酒瓶,低声感慨:“汉卿兄的麾下将校可喜厉害,这种改进型侦测设备连雨农兄都不知道,竟然让兄长得知了,可见我的保密工作没有做好。
“哈哈!这事你可不能怪别人,寒松回来对我说,他也是在飞机制造厂观看飞机加装无线电系统的时候,听到一今年轻技师随口说出来的,其实寒松本人也没见过这种新装备。”少帅笑着安慰。
安毅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倒也怪不得安全部门的弟兄「不过看来我们的技术工作人员还得加强保密意识才行,这些绝密信息兄长得知自然无妨,要是让日本人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场巧取豪夺!对了,兄长怎么会突然想起弄几台侦测车回去的?是不是最近西安城里的日本特务或者下电台活跃起来了?”张学良摇头不已,脸上络笑容被无奈和忧虑所取代。
宋子文低声代张学良向安毅解释:“你猜的一点儿也没错,不但日本间谍的电台空前活跃,而且半年多来,汉卿军中频频生泄密事件,多次军事行动计划和指令均被共军破译,与华北和南京方面的秘密联系情报,竟然在次日被日本人的报纸公然刊登出来,就算是更换密电码,也顶不了多长时间,因此我也怀疑,汉卿军中的密码系统已经很不安全了,这让我想起祖燕兄的话,他说放眼全国全军,也只有你安家军的密码从未被敌人破译过。说来也颇为蹊跷,就连中央党部和军委在这方面前做得不好,必须频繁变更密电码,才能有效防止情报泄露。汉卿为此深受困扰,损兵折将不说,还得为泄密造成的政治影响左右招架,非常的被动。”
安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行啊,要多少台汉卿兄请尽管吩咐,弟立刻命令叙府司令部派专人送到汉卿兄手上。不过,由于改进型设备在供电系统方面做了较大幅度的改进,升压秸压等等要求极为严格,侦测设备必须使用我们叙府军用汽车改装厂的车辆才行,所以需要连同车辆成套购买才行。”
张学良高兴地补充道:“这样更好了,安家军的改装车,可是在全国都有名的,我早就想给司令部各处弄上一批了,干脆这次一起办理吧。还有,你得派几个技术专家去帮我一段时间,至少得教会我们如何使用和简单维修才行。再一个,上次贤弟供应的一个装甲营装备,深受我军将士喜爱,普遍认为要比进口货皮实耐用,性能也更高,唯一的缺点就是耗油大了一些,由于频繁的训练和使用,如今不少装甲车都出现了问题,干脆趁着这次机会,麻烦贤弟再派一个装甲车修理维护组去西安帮忙,花费多少,愚兄如数支付,哈哈!”“没问题,兄长一句话就行。”妥毅乐呵呵地回答。
宋子文看到次要问题解决,终于把主要问题提了出来:“安毅,汉卿有个设想,需要你帮助参详一下。由于受我军华北军演鼓舞,东北军弟兄抗日热情空前高涨,都希望暂时停止剿共,将主力部队开往冀鲁豫地区,与你的十七军和周边部队一起,并肩作战-,对此你有何看法?”
安毅心中悚然一惊,知道宋子文此话绝不是一时头脑热,又或者是对自己进行某种试探,而是确实存在这种想法。长城抗战前,宋子文就因为擅自调动税警团北上抗日,被当时的河南省主席刘峙悄悄向蒋介石告状,结界通得宋子文交出税警团,出国考察,如今宋子文再提这事,显然是抗日的决心一如既往,西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目的。说到底,宋子文也是一个坚定不移的爱国者啊!
张学良有些感叹地说道:“临来上海前,西安各所大学的学生去我的驻地请愿,有人唱了一歌,我听了当场就落泪了,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歌的歌词,‘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我对学生们说,请大家相信我,我张汉卿是要抗日的,绝不会甘心做一个亡国奴!贤弟,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安毅一听,心中为之黯然,沉思中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松花江上》:“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一堂?”
安毅其实早就清楚,今年四月份,张少帅与**周副主席在肤施悄悄进行会谈,提出联蒋抗日的主张,为**方面所采纳,东北军私下与红军达成了“停止内战、共同抗的口头协议。稍后,**方面的叶剑英又携带双方停战计划及**的约书前往西安,张学良秘密拿出巨额私款,赠送红军做衣食补给费用,**也在西安悄悄设立了办事处,可以说,两方的关系处于一个微妙的阶段。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以宋子文敏感的身份和地位,竟然也参与了此事,不由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张学良一双眼睛蒙上了薄薄的水雾,对于安毅会唱这歌,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如今参谋部第四厅的触角无处不在,自然能够得到这已经流传很广的歌曲的词曲。宋子文看到张学良掏出手绢擦拭眼睛,瞪了安毅一眼:“唱什么唱?嫌我们心里不够堵得慌吗?还不快给个建议出来!”
看到宋子文火,安毅微微摇了摇头,徐徐一叹:“两位兄长,校长‘摄外必先安内,之心是何等坚决?前两年我稍微提出‘联合全国各阶层力量一致抗日,就被校长斥为不讲政治,不分轻重,多经历几次连我自己都噤若寒蝉了。现在**和其中央被压缩到西北很的区域内,粮食和物资得不到有效补充,处境越来越艰难,两位兄长此时提出‘停止剿共北上抗日,不是正好撞到校长的枪口上去了吗?
“再一个,军委各部将帅私下里对汉卿兄的部队也很不满,说汉卿兄的部下有人通共,说汉卿兄放纵共军危害西北,什么样的批评都有,更有甚者已经提出这样的建议:既然东北军不愿剿共,就索性开到江浙皖地区,统一进行整编,换中央军各部进驻西北,继续围剿**和红军。这个时候要是兄长再提此事,只会适得其反啊!”
张学良担忧地点了点头:“唉,愚兄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国仇家恨不报,却尽干些同宣操戈的操蛋事情,这……晷兄心中沉痛不堪,难以释怀啊!”
宋子文突然问安毅:“毅,别的先不说,只说说你的立场吧,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安毅又是一愣,随即慷慨陈词:“弟当然是希望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啊!要是不抗日,弟为何在华北投入如此巨大的金钱和精力?又怎么会冒着成为千古罪人的危险,一次次下令严惩越界试探的日与和他们派出的爪牙?
“同时,我也注意到了**方面态度的转变,去年十二月,央在瓦窑堡举行会议,从理论和政策上正式确立了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策略的总路线,提出当前的任务就是把红军的活动和全国的工人、农民、学生、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的一切活动汇合起来,成为一个统一的民族草命战线。
今年五月五日,央又向我国民政府出《停战议和、一致抗日》的通电,并将其‘抗日兼反对委员长的政策,正式转变为‘逼迫委员长抗日,。八月二十五日,央鼓书南京,再次呼吁停止内战,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可以说,**的主张迎合了全国绝大多数民众的意愿,若是我们不果断改弦易辙,就要把爱国人士和青年学生全都推到**一方去了!
“可是处在弟这个位置上,能够做什么呢?弟向来就被视为校长学生中的一个异类,虽然开创出西南的基业,但虎视眈眈恶意中伤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许多人恨不得取而代之,把弟和麾下弟兄费尽心力建设的地盘收入囊中,弟每走一步都谨言慎行啊!兄长,你几乎天天处在国家权力的中心,又不是不知道要委座改变心中执念的艰难。去年年末汪精卫意外遇刺后,中央好不容易出现今天这样齐心协力的良好局面,要是因为局部的巨变而致政局突然变化的话,谁能把握整个国家今后的走向?”
宋子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安毅说的这些都是实在话,可是张学良的艰难处境得不到解决,又让作为结拜大哥的宋子文心中僖感难过。还是张学良主动放弃了这个极为沉奎的话题:
“安贤弟的话句句在理,我也知道要改变委座和中央高层的立场,难上加难,此事暂且放下吧,希望下个月委座视察西北的时候,能够静下心来,倾听一下我东北军全体将士的心声,唉……”
安毅沉就了,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几乎看到了即将生的巨大变故,沉重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犹豫,一个声音反复回响在安毅的脑海里: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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